烈兒大驚。
他們已經到了土坡高處,此刻余làng從馬上栽下,身不由己朝追兵視線不及的另一邊坡下滾去。
烈兒和余làng綁在一起,兩人一同從坡上翻滾下來,瞬間天旋地轉,手腳不知擦傷了多少處,到了坡下才總算停住。
第五章
烈兒喘著氣睜開眼睛,視線還是模糊一片。
他自從被下藥後體力就變得虛弱,一夜的逃亡奔波耗盡了他的元氣,再這麼又跌又滾又撞,連神志也變得不清醒起來,睜開眼後,迷迷糊糊看著天上的月亮,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余làng中箭了。
他聽見了余làng剛才的慘呼。
如果不是受傷很重,余làng這樣的高手絕不會摔下馬。
要是余làng把鳳凰甲穿上,也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痛,如冷薄的刀片,在天地失色的空dòng中扎入心頭。
烈兒掹一個激靈,失神般,忍不住把臉依戀地靠向余làng頸後。
肌膚輕觸,本來伏在地上的余làng卻猛然動了動,下一秒就警覺地跳了起來。
龍jīng虎猛的動作,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烈兒像被什麼狠撞了一下胸瞠,大震,隨即醒過神來,「你沒有受傷」
余làng眼睛灼灼有神地打量著不遠處湍急的流水,沉聲道,「滾下來時腦袋磕了一下,竟差點昏過去,幸虧醒來及時。」
烈兒心qíng剎那間從天到地繞了個來回,尚未松下一口氣,發現余làng顯然留有後招,頓時又警惕起來,道,「就算你跳進水裡,永逸也會派人在下游搜查,你逃不掉的。」
余làng正在生死關頭,哪有時間和他廢話,把摔落時掉到糙地上的弓箭拾起掛在身上,拔出匕首,居然往自己腰上掛著的皮囊上一紮。這皮囊是余làng從包袱里取出來掛在身上的,烈兒一直以為裝的是水,現在一看,大為驚訝。
殷紅的血一樣的液體從皮囊中噴涌而出,淌往糙地。
余làng以最快速度沖向水邊,製造出紅色液體一路流淌的痕跡,到了水邊,取下皮囊丟入水中。
不耽擱任何一秒地做完這一切,恰好聽見馬蹄聲和人聲從山坡背面傳來。
此刻稍有猶豫,就是死路一條。
余làng手腳並用,迅速攀上附近一棵枝gān最茂密的大樹。
馬嘶聲更為清晰。
追兵登上土坡最高處,朝下方一覽無遺地察看qíng況時,余làng剛好來得及把身形藏入了三岔樹gān的茂葉之中。
千鈞一髮!
烈兒從始至終,都被他縛著背在身後。
「在這裡!」
馬蹄聲轟然,越靠越近,到了兩人藏身的樹下,停了下來。
有人忽道,「殿下來了。」
余làng小心地撥開少許樹葉,向下窺探。
烈兒在他背上趴著,也正好可以從他頸側看到一點,心跳忽然加劇。
他看見了永逸。
角度和視線所限,無法看得清楚,不過遠遠看去,永逸憔悴了不少,下巴似乎也帶了一點鬍渣。
永逸已經下馬,正站在糙地上默默看著那灘驚心動魄的「鮮血」。
大灘的「血」把糙地染紅了一片,一道斷斷續續的紅色軌跡,從「血」泊處一直延續到水邊。
圍繞著永逸的屬下們,都被沉默的氣氛壓抑得不安起來。
良久,才有人低聲稟報,「殿下,看這個樣子,他們應該是受了頗為嚴重的外傷。大概不甘被生擒,硬撐著走到水邊,跳了下去。」
永逸盯著那血泊,語氣沒有起伏地冷然道,「他們他們是誰中箭的是抓走烈兒的那個男人,還是烈兒你們有誰看清楚了」
剛才有份發箭的人,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抬頭。
鷹巍是永逸心腹,比其他人都更了解永逸對烈兒的感qíng,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安慰道,「殿下先不要為烈兒公子擔心,夜色這麼暗,林中追捕時相差又有一段距離,沒人能看清楚馬上人的模樣。不過,依屬下看,馬上的兩個人都不會是烈兒公子。」
頓了頓,繼續分析道,「殿下細想一下,那賊頭jīng明厲害,頗有智謀。今晚這樣惡劣的qíng況下,如果烈兒公子眞的被他劫持在手,他定會用烈兒公子作為jiāo換條件,換取活路。任何人都知道,這是最有利最安全的方法。可他被我們追了半夜,一路硬闖,竭力逃命,甚至最後受傷跳水,卻從來沒有提過要和殿下談判,從這可以看出,他手上根本沒有籌碼。和他同騎的不會是烈兒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