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徹底安靜下來了。
他這麼一抓,就沒有松過手。
直到天色微亮,直到容恬坐起來,低頭看著。
身旁睡得死沉死沉的鳳鳴,還一臉滿足地握著他的衣角。
綿涯奉命隨容恬一起出發,不敢怠慢,早就起來了,換上黑色勁服,身上裝備齊全,依時過來,悄悄走到chuáng邊,壓低聲音,「大王,是否該出發了」斜眼瞅瞅猶在夢中的鳳鳴,十分清楚他家大王此時的不舍。
容恬凝視鳳鳴良久,狠狠一咬牙,把目光從鳳鳴臉上收回來,對著綿涯點點頭,狸貓一樣輕巧的下chuáng。
站起身來,卻有點羈絆。
衣袖被鳳鳴抓著,容恬微微用力,一時竟抽不出來。
容恬有些失神,片刻才嘆了一聲,把身上衣裳脫下來,披在鳳鳴身上,另尋了一件衣裳換上。
不再拖延,帶著綿涯趁著天色未亮透,從後門離開。
鳳鳴完全不知容恬什麼時候走的。
烈酒向來都是他的大克星,昨晚一時衝動,不可避免地要承擔後果。
懵懵懂懂,在夢中浮浮沉沉,睡到太陽高掛,醉酒帶來的頭疼還未完全消去。
鳳鳴在迷糊之中,還記掛著容恬今天要去追蹤西雷文書使團,勉qiáng掙扎著醒來。
一坐起來,頭疼得好像裂開一樣,不由自主捧著腦袋呻吟起來。
秋藍等幾個侍女早就過來了,正在屋裡收拾,本來都躡手躡腳的,怕吵醒了鳴王,現在見鳳鳴自己坐起來,頓時圍了過去。
「鳴王醒了」
「臉色不大好,是不是頭疼」
鳳鳴甩甩頭,像要把沉重的腦袋甩掉一點負擔,抬起頭來,四周張望了一番,「容恬呢」
「大王一早就走了。」秋星促狹地朝他手掌指指,「鳴王睡著了還抓著大王的衣角不肯放,害大王不得不脫了衣裳,另換了一件呢!」
鳳鳴低頭一看,果然,五指寶貝一樣拽著一截布料。可能拽了很久,都習慣了,秋星不說,他自己還一時察覺不到。
秋藍端了熱水過來,「讓奴婢先侍候鳴王梳洗,好嗎」
鳳鳴看看天色,早就亮透了,說不定已經接近中午。昨晚喝過了頭,居然睡到不知醒,連和容恬告別的機會都錯過了。
也不知道容恬有沒有心裡不痛快。
不由得悵然若失,在chuáng上呆坐了一會兒,忽然發覺房裡詭異得安靜,才看見幾個侍女都在小心翼翼偷看他的臉色。
「怎麼了」鳳鳴失笑道,「昨天晚上那麼調皮搗蛋,今天都變乖了」鬆開容恬的衣裳,自行下chuáng,伸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頓時覺得振作了幾分,回頭問,「容恬辦正事去了,我們也不能閒著。哎,秋月,你今天怎麼沒去你師傅那」
秋月和秋藍她們一樣,都擔心大王走了,鳴王會難過。看見鳴王像平日一樣輕鬆,多少也猜到有幾分勉qiáng的成分,不過這樣總比唉聲嘆氣好。
秋月過去和秋星一道幫鳳鳴整理睡得皺皺的單袍,笑盈盈道,「先向鳴王稟告清楚,奴婢今天沒去師傅那裡,可不是偷懶,而是有很重要的正事要辦。」
鳳鳴好奇地問,「你有什麼重要的正事」
秋月露出小女孩的得意,「抽幾天時間,把天下聞名的帝紫染料的製造方法仔細抄寫下來,算不算重要的正事呢」
「你都學會了J鳳鳴更加驚奇,嘖嘖幾聲,上下打量秋月,「原來你師傅慧眼無差,眞的挑了個天分高的。學了才幾天啊,居然就把人家的祖傳秘笈都給學過來了。不過你這樣抄出來,萬一讓別人看見了,等於泄露絕密,你師傅豈不罵死你這事我看你還是先問過你師傅再說。」
秋月噗嗤笑開了,擺手道,「怎麼可能都學會別看一個簡單的染色,裡頭學問多著呢。我現在就學了個開頭吧。」
秋藍半跪在左邊,正幫鳳鳴系靴扣,此刻抬頭cha了一句,「秋月不要打啞謎了,鳴王都被你弄糊塗了。還是我來說吧。鳴王從越重城出發的時候,丞相不是jiāo代了鳴王要儘量收集古籍或秘方,以免將來這些珍貴的資料都毀於戰火嗎那福氣門的帝紫染色也算得上是一項絕技,秋月求得她師傅同意,把福氣門珍藏的染技古本借了過來,抄一本副本,讓我們收藏。」
秋藍這麼一提醒,鳳鳴才想起烈中流確實給自己下達過這個任務。
只是一路過來,遇到的事qíng一件接著一件,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這個不那麼重要的任務早忘了大半。
幸虧身邊這幾個小東西聰明又機靈。
鳳鳴又驚又喜,由衷誇獎起秋月來,「秋月你眞厲害,居然能把這種東西借到手。聽說凡是祖傳秘本,很多人是寧死不拿出來的,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說動了你師傅」非常好奇的看著秋月。
秋月老老實實地聳肩道,「奴婢什麼法子都沒用啊!看見師傅拿出那個舊舊的古書來翻,奴婢就想起承相說過什麼要收集古本了。本來也沒有什麼把握,試著和師傅說了一下,誰知道師傅倒是很激動。」
鳳鳴道,「當然激動啊,你要問我要我的祖傳秘本,我也會很激動。」
秋月笑道,「鳴王誤會啦。師傅是高興的激動,聽了奴婢的話,愣了半天,莫名其妙的眼睛都濕了,連聲說好。師傅說了很多話,奴婢也記不得那麼多,反正都是誇獎鳴王的,什麼有遠見,什麼知道珍視他們這種百姓數代心血的人,才是眞正的有為之主。後來搖頭晃腦感嘆了半天,說他到底沒看錯人。」
鳳鳴撓頭道,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qíng,「你師傅的反應,倒眞的挺特別……不過這老頭子本來就是衝動派。」瞧他收秋月為徒的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