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人跑到甲板上,往江面遠眺。
果然,大船不遠處漂著一葉小舟,也不見船夫,只有一道頎長瀟灑的身影,背對眾人,持簫而立。
天已微亮,蒙蒙灰白中,江霧飄渺,籠罩得這背影顯得越發神秘引人,卻又給人一絲熟悉的親切感。
靜聽一曲chuī畢,持簫人緩緩回頭,目光向上,直迎大船上鳳鳴充滿喜悅好奇的漆黑眼瞳,徐徐道,“在下也知道不該擾人清夢,但這樣美麗的山川日出景色,鳴王如果錯過,豈不可惜?”薄唇輕揚,漾出一個無比溫和好看的笑容。鳳鳴看清來人,早就興奮起來,聞言哈哈大笑,隔船拱手,朗聲道,“怪不得天下的女子都為杜風公子痴迷,光這份làng漫就沒人比得上。嗯,日出景色果然很美。不過我可不是那些容易被公子所迷惑的可憐女子。”說著露出肅容,擺出一副無比認真的表qíng,“本鳴王還記得公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騙了我,說了個假名字,什麼……什麼木颯。嘿嘿,你如果不上船來和我好好聊天,當成賠禮,我可不會善罷甘休啊。”
杜風沒猜到他會有這種反應,微微一愕,又展開更為暢快的笑容,邊笑邊嘆,“這樣說來,我不登船也不行了。”把簫cha入腰間,cao舟靠近,昂然登船。
上了船,未到鳳鳴面前,卻被五六個蕭家侍衛圍住了。
鳳鳴是知道他們有多兇狠,趕緊大聲道,“是我要他上船的!他可是北旗的杜風啊!喂喂,不要帝王你們聽過沒有?”
一把聲音卻冷冷鑽進耳里,“管他是誰,就算來的是真帝王,我們也要搜個gān淨,何況是個假貨?”
不用轉頭,也知道說話的是身邊的洛雲。在蕭家高手中,似乎還是洛雲說話比較算數,果然把杜風上下搜查個gān淨,帶著他過來稟報,“只有一根簫,沒帶兵器。”
鳳鳴暗忖只要有洛雲在,恐怕以後都不大容易jiāo朋友了,偏又不敢罵他,只好自己向杜風賠禮道歉,“杜風公子不要生氣,這個……這個實在是,呵呵,必要手續……”
“只是小事,再說,鳴王身份貴重,確實應該小心一點。”杜風臉色如常,笑容還是那般好看,語氣溫和地加了一句,“我朋友滿天下,還是第一次被人圍住搜身。”
鳳鳴尷尬無比,只好轉移話題,當作驚奇地咦了一聲,問,“難道當日公子為了宴亭王子與離國若言對峙,進宮的時候竟然沒有被搜身嗎?”
杜風明白他在轉移話題,也不想他繼續尷尬,輕輕一笑,溫言解釋道,“若言怎會搜我的身,他恨不得我帶兵刃入宮呢,剛好讓他有殺人的藉口。不過兵器都是凶物,不合我的xingqíng,我向來不帶的,朋友們都知道。”
鳳鳴“哦”了一聲,算是明白。又瞅洛雲一下,心道,學學吧,不是兇巴巴整天拿著劍扮酷就行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沒兵器都可以天南地北的闖dàng,這才真是有本事,怪不得把昭北的公主給迷得連王后都不要當。佩服之餘,拱手道,”請入廳里,奉茶聊天。”
杜風悠然應諾,當下大家都朝客廳走去。
秋月留在最後,卻閉了眼睛站在原地,嘴裡念念有詞。
秋藍原本已經走了幾步,見她不動,轉了回來,奇怪地戳戳她,“你怎麼了?”
秋月掀掀眼皮,一臉感激地道,“我在答謝上蒼,他總算讓我如願以償,使我親眼見到了不要帝王。”
秋藍大訝,“你什麼時候許下這個願望的?我竟不知道?”
“很早以前啦,還以為不可能實現的呢。”秋月完全的心滿意足。
“不要帝王和你沒什麼關係嘛。許願也該許個有用的,例如找個如意夫君,或者永遠貌美如花之類的。”
“我也有許啊。”
“啊?”秋藍蹙眉道,“那你到底向上蒼許過多少個願望?”
“嗯……”秋月努力回想,最後不確定地道,“記不得了,幾百個總有吧。秋藍你gān嘛這樣看著我?”
“……”
“秋藍?”秋月又喚了一聲。
秋藍合掌,開始念念有詞,無比虔誠,“萬能的天神啊,求你原諒秋月的貧心吧,不要懲罰她,她只是一時糊塗……” 入廳安席坐下,秋星親自烹茶伺候。
杜風雙手接了她遞過來的熱茶,含笑謝了,點漆的眸子朝她一瞅,秋星頓時臉紅過耳,茶碗一離手,立即逃似的溜走了。
連鳳鳴也看得有趣。
“早就聽說過公子的大名。”鳳鳴做個手勢,請杜風邊飲邊聊。
杜風反問,“是那個不要帝王的大名嗎?”
這個人看似溫和,但言辭率直而不尖刻,很討人喜歡。
鳳鳴點頭,“不錯,不要帝王,真是一個有趣的名字。”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名字嗎?”杜風輕嘆一聲,忽問,“鳴王可知道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鳳鳴倒從來沒想過這個,微微一愕,問,“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這個回憶仿佛讓杜風並不好受,沉吟片刻,才用極低的語氣答道,“這位公主,名叫長柳,是一位多qíng美麗的女子。她寫詩拒絕同國大王子的婚約後,被她的父王,也就是昭北王怒而囚禁。她的母后再三勸說女兒答應婚事,長柳依然不允。”
此刻“貪心”的秋月和“為秋月貪心而擔心”的秋藍已經悄悄走了進來,分別在鳳鳴身後乖乖坐下,隨時伺候。聽到這裡,也起了好奇心,秋藍最為心軟,忍不住cha話,柔聲問,“難道那位昭北公主,到現在還被她的父王關著嗎?”
杜風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兩位侍女才稍放了放心,同道,“總算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