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陣驚叫。
「鳴王小心!」
「不要亂碰……」
鳳鳴哪裡知道這些平常殺人也當等閒的侍衛也像秋藍他們一樣,見個小傷口都會大呼小叫,翻個白眼聳肩道,「知道後悔,就應該早點放開我啊,害我摔下馬背。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數落了兩句,才驚覺剛才地動山搖般的殺聲已經平復,只殘餘一點傷兵的哀號和戰馬臨死前的悲鳴。
這麼快就結束了?
鳳鳴趕緊轉身去看,果然火光已經不再晃動得那樣厲害,濃重的血腥味被夜間的山風從不遠處一陣一陣散發過來,渾身都是鮮血的士兵們舉著火把,似乎正在撿拾戰場。
容恬在哪裡?
鳳鳴伸著脖子張望,心思方動,才跨出一步,就被綿涯等侍衛趕緊攔住了。
「鳴王,請讓屬下幫鳴王包紮傷口。」
「我去看看,容恬在哪?」
「大王一會自然會過來,戰場血腥味重,斷刃滿地,很危險。鳴王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
鳳鳴見他們嘴上說得客氣,表qíng卻是一點通融的餘地都沒有。反正大戰已經結束,也沒有必要再讓他們為難,只好隨便點了一個侍衛,「你過去幫我問問戰況,叫容恬快點過來。我還沒有和他算把我扔下的帳呢。」
聽從綿涯的話,盤腿坐在糙地上,讓眾人為他包紮。
他想著戰已經打完,容恬一定會很快過來。不料等了好一會,卻不見容恬的影子,不禁不耐煩起來,三番兩次站起來朝戰場的方向張望。
戰後的人馬似乎聚集在戰場的另一方。遠處戰馬嘶叫,士兵們忙著照顧受傷的戰友。天還未亮,兩旁的懸崖也是視線障礙,鳳鳴看得模模糊糊,只看見隱隱約約士兵們集結,像是在整隊。
想必搖曳夫人和蕭縱,也就是他老爹老娘那一路人馬,也已經會合。
終於,剛才派去找容恬的侍衛回來了。見了鳳鳴,稟報導,「大王說戰場還需要清理,蕭聖師他們抓到了敵方大將,正在審問。請鳴王先呆在這裡,不要到處走動。」猶豫了一會,壓低聲音道,「大王心qíng不好,所以我暫時不敢稟報鳴王摔下馬的事。」
鳳鳴陡然一驚,「為什麼心qíng不好?難道……難道是烈兒……」
「烈兒沒事,受了一點小傷,戰場上難免的。他正陪在大王身邊,一起審問俘虜。」
鳳鳴這才放心下來,又問,「容恬有沒有受傷?」
「大王神勇蓋世,戰袍都被敵人的血染濕了,自己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鳳鳴奇道,「那他為什麼心qíng不好?」
那侍衛搖頭,「屬下不知道,但是大王的臉色非常難看。屬下不敢多問。」
「抓到若言沒有?」
那侍衛又是搖頭,「屬下也不知道。」
鳳鳴大撓其頭。
反伏擊成功,烈兒他們又好好的,要是說惟一能讓容恬不高興的,恐怕就只有若言逃走這個可能xing了。
他剛剛在自己面前誇下海口,說什麼今晚不會放走一個,結果卻讓最重要的若言給跑了,不用說一定覺得很丟臉。
居然不好意思過來見人……
◇◆◇
容恬登基越久,身上王者之氣越重,沒想到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鳳鳴邊想,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心緒一好,又耐心盤腿坐下,順手把腳邊的青糙拔下,一根一根餵把頭伸過來的馬匹。綿涯等侍衛不敢遠離,也一一盤腿坐下,分散在鳳鳴四周。
馬匹都異常乖巧,累了一夜後,也不跑遠,各自挨著自己的主人低頭覓食。
黎明時分,天色變化極快。不久前還是黑漆漆的天空,光線似乎從混沌中猛然四處散溢,轉眼就把漆黑的天幕染成了一片灰白。
青糙蔓延至山腳,懸崖下幾株老樹桀立,一點橘紅從東邊山與山的jiāo接處滲出,宛如一副淡墨山景忽然被抹了極生動的一筆。如果不是前方就是生靈塗炭的戰後場面,眼前這一刻還挺令人心曠神怡。
鳳鳴的耐xing向來不好,到了這個時候,又忍不住站起來張望,一轉身,正巧看見秋月遠遠走來。
「秋月!」鳳鳴唯恐她看不見自己,舉手用力擺了兩下。
秋月聽見他叫,加快腳步,到了他身邊,低聲道,「鳴王,戰後事qíng很多,大王沒處置完,命我過來先侍候著。鳴王餓了嗎?」她一直垂著眼說話,現在才把眼抬了一下,忽然低聲驚叫,「你的額頭怎麼了?」
鳳鳴不以為意,摸摸額頭上包紮水平一流的紗布,笑了笑,「沒什麼,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剛好地上有一塊小石頭……咦,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露出詫容,盯著秋月打量。
「沒有。」秋月卻顯得有些慌張,連忙搖頭說,「真的沒有……」沉默了一會,似乎自己也知道這說不過去,又匆匆補了一句,解釋道,「只是想起采鏘要隨搖曳夫人走了,我心裡很不捨得。」話未說完,已經被鳳鳴伸出兩根指頭,挑起了她的下巴。
怯生生的眼睛立即直對上鳳鳴懷疑的目光。
「為什麼說謊?」鳳鳴也不是笨蛋,見她言辭閃爍,怎麼可能不起疑心。聯想起剛才侍衛的回報,已經明白自己開始的猜測錯得可笑。
以容恬灑脫敢為的個xing,又怎麼會因為抓不到若言而不好意思回來見他?
心臟忽的一頓。
有什麼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