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臉上表qíng瞬間收斂,沉默下來。
不錯,媚姬死了。
對他來說,媚姬或許只是一個美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但對於容恬來說,卻絕不僅於此。
遠遠不止於此。
在容恬還未聞名天下的時候,就已經和媚姬在繁佳有過一段qíng緣。
媚姬為了只有一面之緣的容恬而改變自己的人生,決然遠走隱居,靜待容恬統一天下;而容恬與若言並稱的天下兩傑的名頭,也是從媚姬而來。這一段宛如傳說的過去,天下皆知。
她應該是天下最美麗而痴qíng的女人,不但是容恬的救命恩人,更是容恬的紅顏知己。
容恬甚至將和復國最為關鍵的營地,選擇在媚姬隱居的山谷。
他信任她,尊重她。
如果不是鳳鳴的出現,她也許真的會陪伴容恬一生一世,成為西雷歷史上最美最幸福的王后。
現在,這朵天下傾慕的名花,卻在綻放得最美麗的時候,毀在若言點燃的熊熊烈火中。
她為容恬而死。
鳳鳴垂下頭,默默凝視被山風輕撫而顫動的糙地。
他無法體會容恬的心境,或者說,連試圖體會的勇氣都沒有。
容恬在他心目中,總是qiáng大而不可抵抗,像最穩固的戰艦一樣,無論多大的風bào將襲,都不過如是。
他太習慣把容恬當成一座永不會崩塌的巨峰。
他甚至有點膽怯,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表qíng,對待因為失去媚姬而哀傷的容恬。
令人意外的是,蓄意借容虎和秋藍的逃出生天來鼓舞自己和身邊眾人,試圖沖淡媚姬慘死的愁雲後,正式把這一點毫不藏頭露尾地指出來的,卻是容虎。
鴕鳥一樣的心態,被輕而易舉地戳穿了。
「你說得對,我無法想像這會對容恬造成怎樣的打擊?我甚至傻瓜一樣,僥倖地希望可以不用提起這事,免得容恬傷心。」鳳鳴用頹喪的聲音緩緩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什麼也做不成。」
「有時候,確實如此。」
鳳鳴沒想到一向寬厚少言的容虎竟然會這樣直接,微愕之後,看向容虎,擠出一個無力的苦笑,「難得你今天夠坦白,如果去問秋藍他們,或者任何一個侍衛,甚至容恬,都不會這樣和我說的。」
容虎直視他的目光,中肯地道,「要不是為大王覺得難過,我也不會這樣和鳴王說這樣的話。大王對鳴王,實在是關愛備至,為了鳴王,他把太多東西背負在自己身上了。什麼東西都有極限,天下最堅硬的東西是金剛石,但是粉碎得最徹底的,也是金剛石。只要碰撞的力度過了一定的極限,會即刻裂為無數細碎,再也粘合不起來。大王堅毅果敢,就好像一顆完美的金剛石,但大王也有脆弱的時候,鳴王好自為之。」
鳳鳴被他這個比喻驚得渾身一戰,深思之後,更覺得不安,仿佛求救似的看著容虎,「我該怎麼辦?」
這次輪到容虎苦笑了,「我怎麼知道?」
鳳鳴垮下肩膀。
容虎說得一點不錯,他果然沒用。
和容恬的戀qíng,以容恬的堅定保護和寵溺開始,如今到了容恬需要保護的時候,他卻一籌莫展。
無可奈何的感覺,讓他感覺自己是個廢物。
該怎樣做,才可以排解天下最jīng明深沉的男人的愁懷?腦子裡那些先進的現代知識,在這方面毫無幫助。
與容恬相比,他好像沒花過太多的心思讓容恬快樂。
容恬總是一副悠然微笑的模樣,從不把憂煩的qíng緒帶給他。
但作為一國之君,胸懷統一天下的大志,怎麼可能沒有煩惱?一切都掩蓋在溫柔笑容的背後。
「我還有一個建議,不知道該不該說。」
正深深自責的鳳鳴驟然從糙地上站起來,雙手合攏,對著容虎深深一躬,「請指教。」
容虎連忙道,「鳴王不要這樣,屬下怎能受你的禮,請快坐下。」
鳳鳴聽話坐下,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這個建議,其實我已經想了很久。」容虎深思熟慮後,才問鳳鳴道,「鳴王還記得當日大王去含歸刺殺妙光公主時,我和鳴王私下說的話嗎?」
鳳鳴點頭。
第十章
那次的jiāo談對他來說印象深刻,將他對容虎的認識大為改變,同時也bī得他不得不思考選擇一個王者作為終身伴侶的後果。
怎麼可能忘記?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很想向鳴王直接說出這個建議。這個建議,天下只有大王最有資格說,但大王是絕對不會開口說的。其他的人,不是沒有想到或沒有膽量說,就是不願意cha手大王和鳴王之間的事qíng。」容虎停下片刻,嘆道,「我其實也不應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