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要我中午出門去個飯局,也不清楚什麼事,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喻霽說著,拿了個杯子放在溫常世的杯子邊,又用放在一旁的小鋼叉敲敲杯沿,道,“幫我也倒一杯。”
溫常世直接把玻璃壺推到喻霽面前,喻霽只好自己倒。
“和張韞之約在晚上九點。”溫常世提醒他。
“我記著呢,”喻霽瞪了溫常世一眼,說,“我不是有事嘛,大不了推晚一點,又不是不去。晚一些也好,街上人都少。”
喻霽倒好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嘴唇上沾了些水光,低頭回了個信息,又抱怨:“什麼天大的事,非要我穿正裝,煩死了。”
他的手放在吧檯的大理石面上,手指輕輕敲打,無名指的第一個指節上有一顆顏色很淺的小紅痣,隨著上下敲擊,在溫常世眼前晃來晃去。
溫常世想不起夢裡的喻霽有沒有這顆痣,忽然後悔沒在夢裡好好觀察,無法以此求證夢的真偽。
陪著溫常世坐了會兒,喻霽便去換衣服了。他挑了半天,換了一套灰色的正裝要下樓,正巧碰到溫常世上來,兩人在轉彎處撞了一下,
喻霽給溫常世碰得後退了兩步才站穩,指著溫常世,譴責他:“又走路不看路。”
溫常世看著喻霽,任由喻霽點著,沒有給喻霽讓道,他俯視喻霽,徐徐道:“是你撞的我。”
喻霽不敢頂嘴,悻悻收回手指,繞過溫常世,剛要下樓,溫常世又忽然在後頭叫住了喻霽:“這麼早要走?”
“啊?”喻霽愣了一下,幾乎有點受寵若驚,對溫常世解釋,“我爸司機剛給我打電話,說九點半到。”
喻霽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忽然困得很,便看了看表,傻頭傻腦地問溫常世:“你說我現在去睡個回籠覺,西裝會不會皺?”
溫常世還未回話,喻霽又自問自答:“算了,你又不知道。”
喻霽下了樓,將西裝外套脫了丟在一旁,趴到沙發上,抱著枕頭睡起了覺。
九點半整,門鈴準時響了。溫常世正巧站在二樓往下望,看著喻霽驚醒了跳起來,低頭扯好了衣服,急匆匆抓起外套跑了出去。他的手機落在沙發上,忘記拿走,溫常世看見了,又等了一會兒,不見喻霽回來拿,才走下樓。
溫常世見過喻霽輸密碼,當時就記住了喻霽的指法,他拿起喻霽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又過了幾秒,密碼界面出現了。溫常世握著手機的手只稍稍一停頓,將記著的密碼輸了進去。
喻霽手機桌面是一張純黑的圖片,主界面上很簡潔地放了幾個文件夾,溫常世觸了一下叫作網絡的那一個,隨手點開一個網頁瀏覽器。
操作電子產品像是一種人體肌肉記憶,溫常世打開搜尋引擎,毫不猶豫地輸入了“溫常世”三個字,鋪天蓋地的新聞和介紹跳出來。
他簡略地瀏覽了自己前三十年的生平事跡,並未有任何熟悉的感覺,只有在看見照片時,會不自覺有些出神。
所有新聞中,沒有一條是關於他墜海失蹤的,網絡能查到的最近的行蹤,是一個月前,他在芝加哥參加一場慈善拍賣,拍得一尊天價雕塑。
溫常世看著新聞配的照片中,他身後站著的兩個人,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將瀏覽記錄都刪除了。
晚上八點不到,喻霽回來了。
溫常世在健身室里聽見一聲巨大的摔門響聲,過了一會兒,門被喻霽打開了,喻霽的臉色臭的要命,他對溫常世道:“你有沒有碰我手機?”
“什麼手機?”溫常世反問。
喻霽不大信任地看著溫常世,最終還是沒過多為難他,逕自回房待了一會兒,換了身衣服走出來,又來喊溫常世出門,開車帶他去了張韞之的醫院。
張韞之對神經科並不專業,他替溫常世做了檢查,把檢查資料發給了他信得過的一個大學同學,就讓喻霽先帶溫常世回家了。
喻霽的心情似乎很差,回去的路上一聲不吭。半路上,喻霽接到一個電話,他直接按了接聽,手機又連著汽車音響,一聲由中老年男子發出的“寶貝”經由全車立體環繞音響,傳入乘客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