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暮嚇了一跳,他沒去開門,伸手按了請勿打擾,但又出現了敲門聲。方昭暮沒過去看,只縮在床上,希望外面的人見他不聲不響,可以接收到他拒絕溝通的信息,然後自發離去。
誰知過了一陣兒,敲門聲停了,房間裡的固定電話響了。
方昭暮愣了幾秒,伸手接起電話,然後立刻按了掛斷,將電話也掛空了。方昭暮心裡發毛,總覺得房裡都不安全了,他走過去打開箱子,拿了件衣服穿上,走到浴室里,把門推好鎖上了,坐在門邊的椅子上仔細聽。
他的預感是正確的,五分鐘後,方昭暮聽見房間大門“滴”地響了一聲。有人進來了。宋遠旬和一個女性的聲音在交談,方昭暮聽不清內容,又過不久,說話聲音停了。
一定有人進來了。
方昭暮有些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心想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倒霉。好不容易,事情看上去都往好的發展了,怎麼最後倒霉的還是他。
宋遠旬志得意滿,一呼百應,方昭暮活著都很難。
方昭暮不過是想找個平凡的能夠聽聽他說話的人,也沒想過要占什麼便宜,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可是就連這樣的人,他都找不到。方昭暮還是撞宋遠旬身上去了,所有能給的,全都給了,才知道給得不對,他給錯了。
宋遠旬動作很快,他走進房間看了一圈,敲了敲浴室的門,又推了一下,門上鎖了。他回頭看看房間的床上有躺過的痕跡,方昭暮今天穿的衣服丟在一旁,箱子開著,浴室里沒水聲,便知道方昭暮一定在裡面聽著。
方昭暮的活動軌跡,讓宋遠旬回憶起方昭暮在他開燈幾秒鐘內神色的變化。是很傷人,但也得硬著頭皮上。
宋遠旬閉了閉眼睛,又敲敲門,對裡頭的人說:“送餐的服務生說你不在,我不放心,來看看。”
沒有動靜。
宋遠旬手裡還拿著剛在樓下買的東西,他放在了方昭暮的床頭柜上,又走回去,看著緊閉的門,頓了頓,說:“軟體不是我裝的,是我朋友。帳號也是他註冊的。”
“工程師的資料是他填的,後來跟你匹配,是因為我劃錯方向了。”
“頭像照片是網上找的,我發你的也是。我做錯了,對不起。”
“如果能聽到,敲一下門。”宋遠旬平平穩穩地說。
良久,木門背後的人很輕地敲了一下,宋遠旬就繼續說:“去超市碰到那次,我沒笑你。我想送你。”
“到西雅圖是我騙你的,裝不能說話怕被你聽出來。你實驗室回去,差點報警那次,跟車的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沒想到你會誤會。”
“你說的什麼我都認真記了。”
“前陣子冷落你,是我故意的。試了才知道就算Andrew不理你,宋遠旬也不行。”
“昨天晚上讓你來西雅圖的,是我朋友,他搞錯了。”
宋遠旬停住了,半晌後,方昭暮敲了一下門,很輕又很低地問他:“昨晚怎麼不說。”
“我不敢說,”宋遠旬說,“怕說早了,連自辨的機會都沒有。”
不到最後一刻,就會有人心存僥倖。
“我凌晨那班飛機過來的。”宋遠旬又說。
“為什麼啊?”方昭暮說。
方昭暮的嗓子很乾澀,語調不自然得有點飄,讓宋遠旬很難不推測方昭暮又哭了。方昭暮的問題也很寬泛,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針對的是哪一件事。宋遠旬卻好像完全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