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特意jiāo代過了,這個時辰里,邯城的南城門口都沒有官兵把守,不會有人看見兩匹馬從城裡跑了,而與此同時的北城門,卻熱鬧得很了。
一長隊的皇城裡來的護衛軍,個個騎著高頭大馬,隊列中間兩匹白馬拉著一頂紫色的大花轎,聽說是接邯城的小世子進京面聖。
邯城的百姓爭相出來湊熱鬧,都想一睹聖騎的風采。
沒人知道,他們真正的小世子正在馬背上受苦受難。
謝西槐被顛得都快吐了,腦袋瓜子被晃成一大塊漿糊,出城大半里,這匹叫做追雲的馬才算安靜了一些,降了速,晃悠悠地小跑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放開了馬脖子,原本戴在他頭上的黑紗帽都掉在肚子上了,只有一大塊黑紗兜在他頭上。
謝西槐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扯掉了發冠上掛著的黑紗,臉色蒼白髮絲凌亂地看著前頭幾丈遠的盛凜的背影,細聲道:“等一等……”
盛凜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假沒聽見,頭都不回,謝西槐只能見著他寬闊的肩膀和背上背著的那柄劍。
“大俠,”謝西槐bī不得已,只好又喊他,“等一等我……”
這回聲音響了一點,盛凜回頭看了他一眼,冷森森問:“怎麼?”
“我想吐……”謝西槐拉了拉韁繩,追雲停了下來,他慘白著臉跌下馬,扶著路邊一棵樹吐了起來。
謝西槐沒吃早點,gān嘔半天,吐了些酸水,捂著嘴轉頭可憐地盯著掛在盛凜腿邊的水囊:“給本世子喝點兒水。”
盛凜看著他,謝西槐又催促了一次,盛凜才摘下了水囊丟給他。
謝西槐手腳都軟的,哪裡接得住,水囊就砸在他的頭上,“砰”的一下又掉在地上。
謝西槐疼得眼裡都含著淚了,要罵不敢罵,呆立半晌,還是屈rǔ地在盛凜的注視下撿起水囊,喝了兩口,心想自己這回要是沒死,一定要讓舅舅賞金萬兩,就要盛凜的項上人頭。
什麼武林第一高手,什麼渡生劍,再厲害照樣取他的狗命。
可能是謝西槐想的太入迷,目露凶光太明顯,盛凜盯著他,眯著眼問:“想什麼呢?”
謝西槐反應過來,渾身一激靈,趕緊拿出了他哄娘親的那套:“想你。”
盛凜聞言愣了愣,像看會傳染天花的痴呆一般,在馬上俯視他。
謝西槐自己也覺出得不對勁來了,gān笑了兩聲,又喝了一口水,緩緩道:“的劍,重不重呀?”
“不重,”盛凜周身散著不耐的氣息,冷道,“喝完了就上馬,落日前要趕到曲陵。”
謝西槐連忙點頭,手腳並用爬上了馬,盛凜說:“帽子。”
“好的。”謝西槐主動帶上了那頂黑帽子,盛凜一揮鞭,謝西槐又被追雲頂了起來,yù哭無淚地繼續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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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盛凜的鞭子下,在謝西槐的哀叫里,兩人總算是在落日前趕到了曲陵。
盛凜抓著謝西槐下馬,拿下了他的行囊,帶謝西槐進了一個小門,裡頭有幾張酒桌,他們走到櫃檯前,盛凜敲了敲桌子,道:“小二,住店。”
裡頭坐著打瞌睡的那個小二抬頭看了一眼,見到背著劍的高大男子站在逆光里,立刻驚醒了過來,道:“客官,幾間房?”
謝西槐這才知道這是他們今晚要住的地方,差點跳起來:“今晚就住這裡啊?”
盛凜瞥了謝西槐一眼,對小二道:“一間。”
曲陵是個大城,也算是寧王屬地,謝西槐來過幾次,都住曲陵最豪華的大酒樓裡頭最豪華的那一個廂房,何時來過這種街邊小客棧。
“怎麼住一間呢?”謝西槐憤怒地問,“本世子要一間最好的廂房。”
“客官,廂房都一樣的,”小二看謝西槐對盛凜大呼小叫,也不敢怠慢了他,“那就要兩間?”
盛凜低頭和謝西槐對視了一眼,謝西槐噤聲了,縮著不敢說話。
“好,兩間。”盛凜把謝西槐的行囊塞他懷裡,謝西槐只能感覺到行囊里有套他最不喜歡的舊衣服,他一摸就摸出來了,也不知道是哪個侍女給他收的。
盛凜見謝西槐眼睛左顧右盼,就知道他又走神,等得不耐煩了,拽著他懷裡的行囊往前拖,謝西槐被他拖的跌跌撞撞往樓上走,心裡還盤算著一會兒得上街買幾套新衣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