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送你進京。”盛凜答非所問,他當然不是為了和謝西林下棋送謝西槐進京的,不過這沒必要讓謝西槐知道便是。
謝西槐十八歲,樣子還不像是個穩重的青年,嫩生生的臉與尖削削的下巴,眼裡有些莽撞的倔勁。
盛凜不為所動地拴好了馬,往前走。
謝西槐跟著盛凜進了盛凜的廂房。
盛凜見謝西槐,就問他:“進錯房了?”
“我不敢一個人呆著。”謝西槐難受地說。
他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任xing小少爺,哪怕快死了,一害怕也總想找個依靠,並沒有什麼原則可言。
盛凜看了他一會兒,才鬆口:“想和我一間房,就安靜點。”
3.
謝西槐呆呆在盛凜房裡坐著,等待天完全亮。
chuáng幃拉了一半,盛凜正端坐在chuáng上運功,他的問合心法正在破九重的時刻,若不是家人和師父用他最不耐的事qíngbī迫他,讓他護送謝西槐進京,他這會兒定是在閉關修煉的。
“盛凜,”謝西槐也懶得再用尊稱了,不客氣地說,“我們明天能不能買一輛馬車?我來付帳。”
他想了一會兒,覺得即便是要赴死,這赴死路上也不能太不講究了,尤其是他這麼嬌嫩的小世子,實在受不了在馬上奔波。
盛凜恰逢運氣一周時,睜眼看謝西槐,當即否決了謝西槐的如意小算盤:“不行,馬車太慢。”
“我騎不了馬了,”謝西槐氣惱地走過去,坐在盛凜身邊,想跟他好好講講道理,“我腿疼,屁股疼,哪裡都疼,明天怎麼騎馬呀?摔下來死在半路上,你也不好jiāo代。”
盛凜看了看滿臉委屈的謝西槐,敷衍道:“多騎幾天便習慣了。”
謝西槐差點哭出來,抓著盛凜的手臂想抱著他哭:“大俠,你就讓我坐兩天馬車嘛!”
盛凜又閉眼運氣了,謝西槐被他的護體罡氣一震,手也麻了,悻悻地挪開了一點,瞪著盛凜的側臉發呆,心想這個盛凜真是油鹽不進,不是好東西。
取他項上人頭都不夠讓謝西槐消氣了,得先廢了盛凜的武功,把他關押起來,餓他個十天半月,最後心甘qíng願跪在地上叫他小世子。
——要是能活下來的話。
謝西槐想著想著心裡便是一涼。
大抵甫知自己將死的將死之人都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會想著很遠的事qíng,叫自己的時間過得快樂一些。
客棧大堂敲了幾下小鍾,隱約穿進樓上住客的耳中,預示早點要開餐。
盛凜將真氣歸于丹田之中,下了chuáng,拿起劍,只見謝西槐又已經靠在桌子上打瞌睡,手撐著頭一晃一晃的,眼睛快要閉上了,又密又長的睫毛搭住又分開,搭住又分開。
盛凜伸出手想推醒他,快要碰到謝西槐肩時,手又頓了頓,改道敲敲桌子。
謝西槐猛然跳了起來:“怎麼?”
“吃早點,吃完還要趕路。”盛凜說完,把劍背在身後走,推開了門,謝西槐只好跟著他走。
“早點有什麼呢?”謝西槐別的特點沒有,就是樂觀話多,盛凜不跟他說話他也能自言自語,“不知有沒有鮑翅粥,想來是沒有的吧,哈哈。”
走到樓下,客棧大堂里擺著兩個蒸屜,熱氣騰騰冒著煙,還有一桶粥。
小二給他們一人盛了一份,兩人默默吃了起來。
吃完了飯,謝西槐走過去問小二,哪兒能買到馬車,小二想了半天,給他指了一個驛站,說是那兒或許會有。
一出客棧,謝西槐就要往驛站方向去,被盛凜捉住了:“騎馬。”
謝西槐捂著腰被他丟上馬,大喊:“別抽鞭子!”
盛凜按在馬鞭上的手頓了頓,看向謝西槐,謝西槐痛苦地帶上了黑紗帽,自覺地說:“我自己騎。”
“你騎得太慢了。”盛凜道,言談間又想抽鞭。
“我能騎快!”謝西槐都快哭了,“我能騎快!”
盛凜見著謝西槐那魂飛魄散的樣子,也覺得有趣,故意拔起半截鞭子,問道:“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