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從天而降,敲醒了謝西槐。危境擦著謝西槐的身體髮膚割了過去,謝西槐傷不重,卻頓悟了,謝西槐離開王府了,再沒有人能護著他,縱容他的頑劣與犯錯,他孑然一身赴京,什麼也沒有了,就是真的沒有了。
謝西槐是堂堂正正的寧王世子,不能總再像個小孩子一般沒有擔當,他要替他父王娘親挑一些擔子,人固有一死,沒什麼好害怕的。
待到了京城,離開盛凜,日子許會更苦更艱難,謝西槐也要早早做好準備。
“盛凜。”謝西槐叫了他一聲,只覺得心裡百種酸楚與委屈,說出來卻只得“盛凜”二字。
盛凜是謝西槐最後的朋友,辛辛苦苦地給他解蠱,護他平安,謝西槐該要知足,可不能再給盛凜添麻煩了。
這時候,水送上來了,盛凜幫謝西槐解了衣裳,抱他進浴桶里。
謝西槐在浴桶中泡了不多時便睡著了,連盛凜什麼時候把他撈出來的也都不清楚。
謝西槐睡了一個對時才醒過來,他四肢還酸疼著,像被追雲踩踏了一百下一般,盛凜卻自若地在一旁看書,見謝西槐睜眼,還問他:“醒了?”
“都睜眼了,能不醒麼?”謝西槐動動手指也覺得艱難,看著始作俑者,說不出好聽的話。
不添麻煩歸不添麻煩,這盛凜有時特別沒有眼力見,也真是不能對他太客氣了。
盛凜搖了搖房裡喚人的鈴鐺,又走到一旁,拿了個小包裹給謝西槐。
謝西槐拆開來看,正是那天他定做的小軟被,他高興極了,捧著埋了埋臉,道:“這麼好的小軟被,叫本世子現在就出發也是可以的了。”
“哦?”盛凜把謝西槐掉到手肘上的褻衣提上肩,隨口應道。
謝西槐就知道盛凜看不起他,還以為謝西槐在說笑呢,賭誓道:“我可沒那麼嬌氣,我說走便能走。”
盛凜為他理了理散發,才道:“殿下身體金貴,過兩天再走吧。”
“那倒也無不可。”謝西槐看盛凜竟不說要走,也趕緊順著這個台階跳下去了,他也不想這麼早走,屁股還疼呢。
“先去青夷山一趟,”盛凜把小軟被從謝西槐捏緊的拳頭裡解救出來,道,“後日出發,應當來得及在合歡蠱下一次發作前趕到。”
謝西槐如遭重擊,眼前都是一黑:“什麼?合歡蠱不是解了麼?”
“合歡蠱七日便發作一次,”盛凜淡漠地解釋,“我師叔住在青夷山,他擅解苗蠱。”
“那,那我去京城怎麼還趕得及?青夷山不是要往西走麼?”謝西槐一著急就結巴,“本就晚了,這下皇上真要等急了。”
小二尋著鈴上來了,敲了敲房門,盛凜去門口叫他送些粥菜上來,才回到chuáng邊,謝西槐還仰著頭等他回應。
盛凜看謝西槐的神qíng頗有些急切,連眉頭都皺起來了,便抬手揉散了謝西槐揪著的眉心,隨意道:“趕不及,便不去了。”
“這怎麼行!”謝西槐都要跳起來了。
“有何不可,”盛凜把他按回去,正對著他問,“你不是不想去麼?”
“我是一開始嚇壞了,隨便說說的,”謝西槐說,“今上召見,怎麼能不去呢。再說了,你不也急著把我送去麼。”
盛凜沒說話,謝西槐又想坐起來,他怕不早些到京城,他剛鼓足的勇氣又要沒有了:“不成不成,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明天出發?”盛凜把他塞回了被子裡,不留神按到了謝西槐的腰側,謝西槐現在每一處都敏感極了,頓時後頸一麻,嘴裡“嗚”了一聲,盛凜好笑地問他,“路途顛簸,你受得了麼?”
謝西槐面上不作聲了,暗裡卻還沒放棄爭辯的念頭,正絞盡腦汁在想怎麼說服盛凜時,小二送了粥菜上來。
盛凜端了粥放在chuáng邊,看謝西槐撐著坐起來,眼睛還不滿地看著白粥,開口對謝西槐解釋:“你剛……要吃些清淡的。”
謝西槐該有一天不曾進食了,看著吃的卻也沒有胃口,更別說是這寡淡的白粥了,真是看在端著碗餵他的是盛凜,謝西槐才勉qiáng吃了幾口。
他過了過嘴就苦著臉把粥推開了:“不要吃了。”
見盛凜臉色有些許不贊同,謝西槐又裝乖補充:“我過一會兒再吃,現在吃飽了。”
盛凜見他執意不肯吃,正皺著眉,謝西槐就推著那粥碗放到一旁,抓著盛凜的手叫盛凜隔著褻衣按自己柔軟的小腹,可憐道:“我總覺得裡頭還有東西頂著,吞不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