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西槐不能出別殿,那兩個侍女不說話,他只能盯著門外一個侍衛的背影發呆。
那侍衛的背影與盛凜極為相似,只是背沒有盛凜寬,人也比盛凜稍矮一些,謝西槐若躺在chuáng上看他,幾可以假亂真。
隔了兩天,李羽來看了謝西槐一次,但也不與他多說話,只問他有何需要。
謝西槐的包裹還放在李羽那裡,他問李羽要了,李羽答應他,下回來看他的時候帶過來。
其實包裹里也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兒,都是從前謝西槐都瞧不上眼的東西,想要回來留個念想罷了。
謝西槐被架在還未點燃的柴火上,風平làng靜卻又有他看不見的暗流涌動,他什麼也做不了,僅能渾渾度日。只是每天早上醒過來,謝西槐都要想很久,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京城裡了。
盛凜不在,謝西槐的魂魄好像也隨著盛凜離開了。
辭親人,散錢財,失所愛。人生的大憾事都叫他嘗遍,不知人間疾苦的人,也終於體味人間百種qíng態。
重擔與遽變快要叫謝西槐喘不過氣,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了,卻也不再難受。
13.
第五天時,李羽把謝西槐的包裹拿來了。
謝西槐晚上沐浴完,請侍女們去了外面,頭髮還半濕地披在肩上,打開了包裹來看,裡頭是幾套他在路上買的衣服。
布料都粗糙也不時興,謝西槐還記得他第一回穿這些街市上買的衣服時,身上都起小紅疹子了,他第二天還不能說話,委屈地拉開衣服給盛凜看他胸口的一片紅,盛凜還不耐地把他推開了,說他大庭廣眾,有傷風化。
現在想起來,盛凜這登徒子簡直就是yín者見yín,在廂房裡頭又不是外面,怎麼就大庭廣眾了。
謝西槐四下看了看,拿起了一套深紫色的衣裳,偷偷把臉埋進去,想嗅一嗅一路風塵僕僕的味道,誰知背後突然傳來他朝思暮想的那個聲音。
“你在做什麼?”
謝西槐嚇得差點跌倒,衣裳都掉了一半,他難以置信地回頭,膝蓋磕在矮桌上,疼的登時就兩眼含淚了。
盛凜一身黑衣,抱著劍靠在房柱邊看他按著矮桌等疼痛過去,竟也不過來扶著他。
“怎麼嚇成這樣?”盛凜又問,他身上有一股林間的氣息,好像穿山越嶺過來的,他換了單手握著劍,垂眼看著謝西槐。
謝西槐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臉上熱得好像被火爐捂著,卻還結巴著假作鎮定:“你,你來做什麼?”
盛凜將渡生劍靠在門旁,道:“你這地方這麼金貴,我不能來?”
“我以為你回邯城了。”謝西槐小聲說。
他自以為非常自然地放下了那件衣裳,走到盛凜旁邊,拉開椅子請他坐。
盛凜接過謝西槐殷勤倒給他的茶,喝了一口,才問他:“邯城?”
“你不是要找我哥下棋嗎?”謝西槐走到chuáng邊坐下了,盤著腿說,眼睛左顧右盼。
謝西槐心裡知道盛凜不會去邯城,他就是想聽盛凜否認,想聽盛凜跟他說,他不去邯城也不下棋,邯城沒有謝西槐,去做什麼。謝西槐見到盛凜,整個人又好像活了過來,真想同盛凜講幾個他最喜歡的笑話,最好兩人一起捧腹大笑,也不枉費這清風良夜,若是盛凜一如既往不願意笑,他就替盛凜笑笑。
盛凜聞言,放下了茶杯,朝著謝西槐走過來,抱著手臂俯視坐在chuáng上的謝西槐,道:“不是。”
謝西槐眨著眼看盛凜,盛凜難得解釋了一句:“我不是為了下棋送你來京城的。”
“那是為什麼?”謝西槐問他。
盛凜看了他一會兒,才道:“我父親應允我,若我送你來京,便不再bī我成親。”
“那我父王說你是為了謝西林一局棋,你也不否認啊?”謝西槐眼睛繞著盛凜打轉,非想把這事qíng弄清楚了。
“此事說來話長。”盛凜道。
“你傻站著gān什麼,”謝西槐對他拍拍身邊的chuáng板,道,“過來坐呀。”
盛凜依言坐了過去,謝西槐給他讓了些位置,靠在chuáng柱上,感慨道:“哎,盛大俠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我哥比你小几歲,院裡的妾侍都多得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