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走?”謝致淡淡地開口,“我讓家政給裴景收拾了一個房間。”
謝致今天開了一台雙門跑車,他疊起了前座,看老闆和老闆娘笨拙地爬進后座,然後把周裴景安置到副駕上,給他系好安全帶。周裴景東摸西看,好奇的不得了。
謝致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現周裴景一直在按調節座位的按鈕,已經比他後了半個座位,后座上的老闆娘腿快被座位和椅子夾住了,也不敢罵周裴景,只能把腳抬起來。
謝致哭笑不得地把他調回到前面,教他:“這裡不要動,你頂到老闆娘了。”
周裴景喏喏了幾聲,眼睛左右看,一副被抓包的心虛樣子。
第二章
從飯店所在的城北經濟開發區到市中心,道路通暢也要半小時,車開了沒一會兒,周裴景就睡著了,閉著眼靠在座椅枕上,嘴唇微張,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謝致有一搭沒一搭問老闆話,老闆很早就從山裡出來打工了,後來跟老闆娘結婚,定居海市,過年才回老家去,知道的也不比老闆娘多多少。
“我伯父伯母一直沒孩子,十年前撿到了小虎,當親生兒子養的,”老闆回憶,“我老娘給我說,小虎是從山上摔下來的,被我伯父去砍柴撿到的時候,好像渾身都是血,頭上一個大大的包,小虎腦子可能就是那時候摔壞的。”
“很可能,我會儘快帶他去做檢查。”謝致道。
“謝先生,小虎到底怎麼會跑去山裡的啊?”老闆娘問,“他那時候才那么小。”
“……是我不好。”謝致簡單說了四個字,車裡就陷入了沉默。
那時候謝致高二,而周裴景初一,他們同在杭城一間全封閉寄宿制的私立學校上學。
學校地處偏僻,設計的時候就是全封閉模式的,為了保證大部分學生願意住校,學生宿舍造的很講究。參照國外的學宿形式,兩個學生住一套雙臥的居室,兩個臥室都有各自的洗手間,浴室公用。學校從初一到高三共六個年級,學生只收了三千多個,宿舍樓倒是造了四棟。
周裴景入學那年,學校的分寢系統把周裴景和謝致分在了同一個套間內。
謝致得知這件事時很不滿意。
他有輕微的潔癖,不喜與人同住,父親是董事會一員,知道他的臭毛病,特別jiāo代校方給謝致安排了一個整居室,所以他進校以來一直是一個人住。
可是這年學校擴招,通校生又減了量,每個房間都排滿了還多出來一個學生,無奈之下,只能把謝致的房間也利用了起來。
等謝致知道的時候,周裴景已經大包小包搬進來了。謝致進門見一個小孩端端正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有個阿姨模樣的人在打掃衛生,還問小孩兒什麼東西該放在哪裡。謝致和小孩兒對視了一眼,退出去看了看門牌,號碼沒錯,在謝致的名字下面又多了一個周裴景,謝致又望望裡邊,小孩對他羞澀地笑了一下,當場就摔門走了。
他去總務處冷著臉地要求換寢室,安排宿舍的女教師知道他是大股東的孩子,為難地查了半天電腦,說真的沒有空房了。
出了行政樓,謝致一肚子悶氣,剛好哥們兒李皓然問他在哪兒,網吧遊戲去不去,謝致就直奔網吧了。
開著黑,李皓然問他今天怎麼看著被狗日了似的,他簡單把事qíng敘述了一下。李皓然摸著下巴思忖了一會兒,道:“這多簡單啊,你就給擠兌走不就得了,不就是個傻`bī小孩兒嗎。”
謝致具體還沒想好怎麼面對那個霸占他一半房間的小孩,但當他回到房間,看到沙發都被換了個朝向,窗邊放了一塊很大的畫板和顏料架,電視機邊上放了一個大柜子,裡面全是石膏模型的時候,他就氣炸了。
周裴景坐在高腳椅上,像模像樣地拿著油畫筆臨摹莫奈。謝致走過去,動手推翻了他的畫架。
小孩嚇了一大跳,手裡還握著筆,傻傻地看著謝致面無表qíng的臉,半晌,弱弱地問:“你gān什麼啊?”
“客廳是公共區域,你隨便改動,經過我同意了嗎?”謝致咬牙切齒道。
“啊……”周裴景的聲音細細軟軟,很順從的樣子,“那我找人給你搬回去。”
謝致一腳踏在他的畫板上:“搬你媽,信不信我全給你砸了?”
周裴景沒碰到過這樣的場面,也不知該說什麼,嚇得眼睛都紅了:“你怎麼這樣啊。”
謝致惡狠狠地看著他,剛想說話,周裴景使勁把畫筆扔向他,跳下了高腳凳,往自己房間跑,謝致的白襯衫上染上了一長條灰色的油墨漬,他冷笑一聲,向前跨了兩步就抓住了周裴景的後衣領,周裴景反手想跟他對峙,被謝致一把放倒。
謝致身高一米八多,按住個一米六的周裴景簡直輕而易舉,他扣著周裴景的手,一用力就摁到了地上。謝致俯視著周裴景拼命掙扎的可憐樣,施nüè的qíng緒湧上來,湊過去低聲嚇唬他:“脾氣挺大啊?你知道上一個讓我不高興了的人現在在哪裡嗎?”
周裴景驚恐地看著他。
謝致咧開嘴笑了笑,在他耳邊說:“在殘疾人康復中心,裝著假肢學走路呢。”
然後他放開了周裴景,看周裴景連滾帶爬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間,還“咔噠”一聲落了鎖。
還挺有意思的,謝致想,先留著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