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獵獵,吹的林如翡黑髮飛揚,兩袖蕩蕩,身下的小船在江流里搖擺不定,好似下一刻便會被大浪傾覆。站在船頭的江潮兒,卻成了船上的定海針,江水濺起,將他的衣擺浸透,少年臉上卻依舊掛著誇張的笑,他飲下一口懷中葫蘆里的酒水,道:「少爺注意——要拐彎了——」說罷猛地拉起船帆,調整了小船的方向。
小船被風吹著拐了個彎兒,躲開了若隱若現的暗礁。林如翡第一次渡江,便有如此新奇的體驗,覺得格外有趣,目不轉睛的看著。
「公子,抓緊了!」江潮兒大叫。
又是一個猛浪打來,小船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林如翡扶著桅杆,看著兩旁呼嘯而過的江水,提高了聲音:「你來回多少趟了?」
「數不清楚了——」江潮兒笑道,「我父親去世後,家裡便剩下了我一人,我就想著,家傳的手藝不能就這樣埋沒了,便也想當個擺渡人,只可惜我年齡小,又生的瘦,沒幾個客人信我!」
也是,和其他健壯的擺渡人相比,江潮兒的外表,實在難讓人取信。再加上滄瀾江險峻,哪個渡客會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不過沒關係,等到我再大些,就是這裡最厲害的擺渡人了,公子若是想要乘船,就來找我,我保證把你安全送到——」少年人的張狂在他身上並不討厭,江潮兒笑的坦蕩,用稚嫩的語調說著最狂的話。
林如翡被他的笑容傳染,也跟著笑了起來。
「待過了這個大彎,就是那惡蛟棲息的地方。」江潮兒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扯著嗓子道,「那邊暗礁漩渦更多,公子您還是坐下吧,小心別滑到水下去了!」
兩岸皆是如刀削一般險峻巍峨的峽谷,人在江中穿行,好似天地間的蜉蝣,蜉蝣順著江水,拐過了陡峭的彎道,消失在了客棧眾人的眼中。
天色太暗,眾人已經看不清楚江潮兒的模樣,但依稀可見一艘小船搖搖晃晃的順流而下,江水雖急,但卻無法傾覆小船,之前和江流對罵的那個船工,低低的朝著地上啐了一口,道:「那小子肯定又是在笑了。」只是說完這話,他自己卻也不由的露出一個笑容來。
過了峽谷的大彎,兩邊的景色也漸漸變了,有松柏矗立在陡峭的崖壁上,將裸露的黃色岩石裝點成了一片碧色。鳥鳴猿啼不絕於耳,然而聲音最響的,依舊是他們腳下激流的江水。
「這一來一回,起碼得要三個時辰,去時還算快,回來就麻煩了。」江潮兒見林如翡滿目好奇,便介紹起了滄瀾江,「不過好在清晨時分,江里會颳起一陣南風,我乘著南風回去,也不算太累,就是需要多注意些。」
林如翡道:「你可遇到過惡蛟?」
「嘿,我早就發現了,那惡蛟雖然白日經常出來吃人,但晚上可是沒什麼動靜,我晚上橫渡從未遇到過,就是清晨的時候需得小心些。」江潮兒笑道,「晚上敢橫渡的人不多……這江發起怒來,不比那惡蛟容易啊。」
晚上江水湍急,視野又不佳,除非逼不得已,幾乎無人夜晚橫渡。也就是江潮兒這個不怕死的膽大小子,來來回回,將這條江摸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