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白年錦抬眸,慢慢道,“你有什麼想說的?”
“……”李深泉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他深吸一口氣,艱澀道,“沒事。”
白年錦說:“嗯。”
本來是要叫白年錦去喝酒的,李深泉也沒了興致,隨便找了個藉口就走了。他走的時候一直在想,白年錦還有救麼,如果有救,該怎麼救呢。可是想了一路,想一天,都找不到答案。汲取白年錦xing命的,是李寒生的死亡。世界上有辦法讓死人復生麼?答案是沒有。所以白年錦,患的是絕症。
李深泉心中難過,回去醉了一場,他女朋友問他怎麼了。他說:“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他女朋友卷著他的頭髮,笑眯眯道:“我那麼愛你,當然是陪你一起走了。”
李深泉閉上眼睛,心中尋到了答案。
白年錦太愛李寒生,或許在李寒生離開的時候,他就想要跟著離開,但他不能,他還要為李寒生復仇。所以自我欺騙創造出了一個李寒生,騙自己他還在,騙自己活下去。只是不知道,這樣的騙局可以堅持多久。
李深泉看到了真相,卻深感無力。
白年錦就像一個陷入了沼澤的人,他想要伸手將他拉出來,白年錦卻不願意回應他,不但如此,大概沼澤的深處,還有一雙屬於李寒生的手,在把白年錦往下緩緩的拽。
自從那天之後,李深泉每次看到白年錦的消息,都覺得膽戰心驚。
白年錦卻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過平靜且滋潤。他在白家徹底站穩了腳,加上手段狠戾,任誰都要畏他三分。
李深泉之後和白年錦見面時,委婉的提過一些李寒生的事qíng。但白年錦都神色冷淡,像是聽不出李深泉的暗示。如果李深泉說的稍微太明顯,白年錦還會直接生氣,說李深泉你什麼意思,是不是在咒老師死?
李深泉無奈,只能不提。
當年和那場火災有關的人,越來越少。李深泉正擔心著,這日就突然接到了白年錦的電話。
白年錦在電話里的語氣很興奮,他說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李深泉卻感覺有些不對,問他什麼意思。
白年錦不答,只是喃喃的說他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李深泉心中發寒,趕緊詢問白年錦在哪裡,出了什麼事,千萬不要衝動。
“李深泉。”白年錦說,“我真的好難熬。”
白年錦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李深泉渾身都冒著冷汗,拿了車鑰匙就朝著白年錦的住所沖了過去。
一路上闖了不少紅燈,李深泉一直在心中祈禱,祈禱事qíng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當他到達白年錦所在的別墅時,那裡已經是一片火海,和當年李寒生被燒死時的場景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了崩潰著想要衝進去的白年錦。
李深泉呆立在別墅面前,看著這沖天的火光,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火警來的倒是挺快,可是白年錦早就做好了準備,在家裡澆了不少助燃的汽油,火氣迅猛無比,毫無撲滅的可能。
李深泉的臉被火焰烤的通紅,他抖著手抽著煙,絕望的等著眼前的火焰熄滅。
這一等,就等了一晚。相比當年白年錦被所在車裡,看著李寒生被活活燒死的心qíng,比他現在的難受百倍吧。
最後火焰終於熄滅,李深泉也見到了白年錦的屍體。
讓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在白年錦的腳上,發現了一根鎖鏈。和他在白年錦家裡見過的一樣,金色的,細細的,套在一個環上面,而環則套在腳上。奪走了逃生的所有可能。
“瘋子,白年錦你這個瘋子——”李深泉眼淚一直在往下掉,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只不過是未到傷心處。
即便是白年錦最好的朋友,李深泉也從未發現,他的朋友其實早就瘋了,在李寒生死去的那一刻,白年錦就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他這幾年到底是如何在那棟李寒生去世的屋子裡熬過來的,李深泉都不敢去想。當一切復仇結束,白年錦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坦然的走上他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道路。
最後有人想來將白年錦的屍體收走,卻被李深泉攔住了,他道:“白年錦委託我處理,你們就不用管了。”
然後他李深泉將白年錦帶去殯儀館,火化掉了。
無父無母,無子無女,白年錦只有李寒生一人,他活著,便只為了一人。
白年錦身處高位,卻葬禮簡陋,甚至一個捧靈的親人都沒有。從火化到下葬,全是李深泉一人cao辦。
李深泉將白年錦的墓,擺在了李寒生的旁邊。
他上香的時候,口中念叨,說你在下面好好過,要是你的老師等著你你就乖乖的跟他一起去投胎,要是沒有等,也不要傷心,趕緊過了奈何橋,只差兩年還追的上。
他又和李寒生說,這人蠢,求李寒生別怪他了,他只是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人,也沒人好好教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