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非的電話一路上都沒停過,他前幾天被放出來,今天知道陳千卿要回來,一大早就開車到機場去等人了。
陳千卿下了飛機,剛一走出去,就看到了站在遠處沖他揮手的陸正非。
一個多月不見,陸正非是瘦了,但從眼神和jīng神上來看,卻十分的亢奮。
陳千卿還是朝著陸正非走了過去。
陸正非順手接過陳千卿手裡的行李,道:“怎麼不接我電話?”
陳千卿道:“我爸媽在,不好接。”
陸正非道:“幾個月不見,你不想我嗎?”
陳千卿抬起頭,看了陸正非一眼,笑了:“我說想,你信麼?”
陸正非啞然,如果陳千卿這麼說了,他估計真的不會信,反而會覺的陳千卿身上出了什麼事。
陳千卿把陸正非的表qíng看在眼裡,淡淡道:“所以何必明知故問。”
陸正非發現他越來越拿陳千卿沒辦法了。生不起氣,又放不下,他就像個被胡蘿蔔吊著走的驢,陳千卿的胡蘿蔔往哪放,他就得往哪裡走。
陸正非把陳千卿的行李放到了後備箱,然後坐到了駕駛室上。
上車之後,陳千卿心裏面有些不舒服,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舒服,反正就好像心臟被什麼東西揪著,喘不過氣來。
陸正非道:“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陳千卿道:“難看?”他放下頭頂上的鏡子,才發現自己的臉色難看的要死,簡直就白的像一張被水泡過的餐巾紙。
陸正非伸手摸了把陳千卿的手,愣了:“你手……好冰。”
不知怎麼的,陳千卿就是有些心煩意亂,他一把甩開陸正非的手,不耐道:“我平時不都這樣麼。”
陸正非有些擔憂的看著陳千卿,但又不好刺激他,於是只好發動了車,往家裡開。
初chūn之後,氣溫已經回暖,雖然還是有些冷,但比冬天已經好了許多。
車裡的暖氣開的足足的,陸正非一路開車,一路觀察著副駕駛上的陳千卿。
陳千卿的臉色沒有一點好轉,依舊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冷漠的看著窗外,就像是一尊沒有人氣的雕塑,讓人看了有些心理發慌。
出了機場的高速路,陸正非趁著等紅燈的時間又去摸了陳千卿的手,這下他確定是陳千卿不對勁了,他道:“千卿,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陳千卿目光有些散亂,也沒說話,任由陸正非抓著。
陸正非道:“千卿?”他叫完這一聲,急忙用手去摸陳千卿的額頭,這才發現陳千卿滿臉的冷汗,嘴唇也變得有些灰白。
陸正非慌了:“千卿,你哪裡不舒服?”
陳千卿隔了好久,才緩緩道:“就是心裡……難受。”
這種難受是沒來由的,就好像突然出現的一種感覺,把陳千卿的靈魂從ròu體裡抽了出來,周圍都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連陸正非的話語也顯得格外模糊。
陳千卿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讓他的稍微回了神。
眼看紅燈沒了,陸正非也不再猶豫,改了道準備去醫院。
陳千卿慢吞吞的把手機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冷漠的陌生聲音,那人說:“請問你是陳千卿麼?”
陳千卿嗯了一聲。
那人繼續道:“你的父母出了車禍,比較嚴重,正在醫院裡搶救,過來看看吧。”
陳千卿腦子翁的一聲就炸了,他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電話那頭喂喂了好幾聲,隔會兒,似乎聽到了陳千卿的喘息聲,嘆了口氣後道:“抓緊時間過來吧。”
陸正非一直在注意陳千卿,眼見接了個電話之後,陳千卿仿佛變得不能呼吸了一樣,他心裡一急,趕緊隨便找個地方停了車,解開安全帶轉身抱住了陳千卿。
陳千卿是真的不能呼吸了,他眼前是一片模糊,耳朵里只能聽到心臟普通普通跳著的聲音,他看不到陸正非,更不到陸正非的話。
陸正非抱著陳千卿,快被陳千卿嚇死了,他道:“千卿,千卿,呼吸,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千卿喉嚨里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隨後,他用輕的快要聽不見的聲音道:“幫我訂張回a城的機票……”
陸正非立馬猜到了陳千卿肯定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他也不羅嗦,叫人定了最快回a城的票,然後道:“千卿,你別急,有我在你身邊。”
陳千卿似乎緩過來了些,他道:“去機場。”
陸正非知道這時候說的再多也是無用的,只好給陳千卿系好了安全帶,又把車開回了機場。
陳千卿坐在副駕駛上,沉默的垂著頭,直到快到機場了,陸正非才聽到他開口,他說:“陸正非,為什麼。”
陸正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陳千卿的這句問話。
陳千卿也沒有繼續說什麼,直到了上了飛機,他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在候機的時候,陳千卿很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什麼qíng況,但他不敢,他是真的不敢。他怕聽到電話那頭說“陳千卿,節哀。”——他不知道,如果他聽到了節哀兩個字,他會怎麼樣。
這不是他的qíng感,他對柳華梅沒那麼多的感qíng,這是屬於這具身體的,屬於真正陳千卿的qíng感。
當那時的陳千卿聽到父母去世的消息,他的感覺就和現在的陳千卿一樣。
人仿佛在天空中飄,周圍的一切,都是朦朧的且安靜的。
陸正非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陳千卿,他身旁的人就好像已經靈魂出竅了,沉默的模樣讓他根本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陸正非不說話,陳千卿也不說話,直到回到b城,兩人間都沒有什麼jiāo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