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眼睛,紧张地搓搓手。
虽然系统不在,但他还是习惯和系统说话,排解心情。
我是真没想到,明明小的时候都闹成这样了,我原本对君臣同榻这个任务目标都不抱希望了。傅询真好,我已经决定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韩悯蹬了蹬腿。
脑子里那个韩娇娇扭了扭,开始踢踏踢踏地跳企鹅舞。
外边案上点着蜡烛,榻前帷帐垂落,冬日里的帐子,厚重又暖和。
床榻很大,韩悯小小一只,窝在最里边。
帐子被掀开时,一阵暖风拂过,随后身边的被褥一沉。
傅询把方才的话再说了一遍:你又在傻甜笑什么?
文人一颗真心,韩悯的眼睛亮晶晶的:陛下,这是文人的夙愿。
傅询平躺着,枕着手,转头看他:这是文人夙愿,你岂不是十几年前就达成了愿望?
韩悯亦是扭头看去:此话怎讲?
傅询别开目光,轻咳一声:头一回见你时,不是跟你打了架,同你在宫里养病,同吃同住三四个月。这就是你的夙愿,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韩悯瘪了瘪嘴:哪能一样吗?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当然是
韩悯没再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唉,我决定只为傅询鞠躬尽瘁,至于死而后已,那还是算了吧。
傅询看见他散在枕上的乌发,伸手用指尖弄了弄他的发尾。
韩悯。
嗯?
傅询喊了他又不说话。韩悯再等了一会儿,揉揉脸,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他原以为自己又要像从前那样睡不着,却不料才闭上眼睛,帐子里淡淡的松香就将他裹住,厚重的帷帐将他与外边无边的夜色隔绝开。
肯定是龙床的被子太软乎了,韩悯再没别的意识,全然陷在温衾软梦里。
傅询见他睡着了,便靠过去,挨着他。
*
一夜无话。
傅询早起,见韩悯还睡着,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没让人进来伺候,披起衣裳就出去了。
韩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时。
拖着鞋子,掀开帐子出去,要去喊人。
怕吵着他睡觉,宫人都不在前殿走动,他径直走到殿门前,才听见廊外有人说话。
昨日夜里醒了,吃了点东西,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这位是昨夜见过的老内侍杨公公。
杨公公伺候过两代皇帝傅询的爷爷德宗皇帝与傅询的父亲。
韩悯小的时候,韩爷爷面见德宗皇帝,有时带他进宫,君臣说话,总是杨公公带他去玩儿;德宗皇帝偶尔微服出巡,也带着杨公公。
另一个黑胡须的老人家点点头:那就好,快好了。
这是太医所里德高望重的梁老太医。
不久前,韩悯还和娘亲提到过他,说是如果梁老太医在,兄长的腿说不定就有治了。
梁老太医也是年轻时就在宫里侍奉,一直到如今。
他二人都是看着韩悯自小长大的。
韩悯推开厚重的木门,探出脑袋:我醒了。
两人被他吓了一跳,一起回头。
韩悯便笑,漆黑的眼睛亮亮的。
杨公公上下扫了他一眼,佯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回去盖着被子。
梁老太医也朗声吩咐伺候的小药童:去把老夫的药箱提来。
再来不及说一句话,韩悯便被赶回房里。
伺候的宫人乌泱泱的,捧着衣裳的,捧着洗漱用具的,捧着茶水吃食的,挤满了宫殿。
韩悯换了一身中衣,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榻上。
他只是想伸出手来洗脸,都被杨公公给按住了。
你别动,我来。
杨公公拧干巾子,扶着他的脑袋,给他擦脸。
韩悯哼哼:又不是手断了。
杨公公只道:闭眼。
噢。
洗漱过后,杨公公还要捧起粥碗,给他喂饭。
韩悯忙道:这个我自己来,自己来。
杨公公看着他,泪眼朦胧,抬手抚了抚他的鬓角。
韩悯朝他笑了笑:干爷爷,我没事儿,就是
杨公公板起脸:又胡叫,谁是你干爷爷?
韩悯笑着改了口:杨公公。
杨公公这才应了:诶。
喝了两口粳米粥,韩悯便放下碗。
杨公公问:这就不吃了?
不太饿,等会儿再吃。
那就等会儿再吃,先给梁老太医看看。
杨公公牵起他的手,递到梁老太医面前:快,看看。
脉枕放在榻前矮案上,梁老太医一手搭在他的腕上,一手捋着胡子,眯着眼睛,细细地看诊。
韩悯想要说话:我
杨公公与梁老太医一起看了他一眼:安静,有话等会儿再说。
韩悯吸了吸鼻子:哦。
宫人无声无息地退出去,殿中静得很。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梁老太医才慢慢地收回手。
我下去把药方再改一改。
他顿了顿,又问:悯哥儿啊,你这身子和从前比起来,怎么差了这么多?在桐州过得不好?怎么没跟我们说?你爷爷知道吗?
这话说得委婉。
韩悯低了低脑袋:不妨事,大约是前些年在牢里折腾的再加上夜里睡不好。
多久了?
两年。
你们家抄家之后?
嗯,我老做梦。韩悯抹了把脸,后来事情一多,就习惯晚睡了。
那怎么行?老夫再给你开两张安眠的药方。
我在桐州也吃过药,没用的,大约是心理问题。
梁老太医哄他:先吃两贴试试啊。
韩悯小声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儿就睡得很好。
梁老太医摸了摸胡子:那大约是圣上的龙气镇着。
倒也没有这么玄乎,大约是他救过我,他在这儿,我比较放松。
那就在这儿住着吧。
那怎么行?
君臣同榻,一回就足够了,哪里有日日同睡的?
那就不叫文人臣子了,那叫宠臣姬妾。
韩悯觉得不行。
他看向杨公公:圣上呢?
杨公公道:先帝驾崩,在封乾殿停灵,一个月后要去明山陵寝下葬。今日是先帝头七,圣上与几位王爷一早在封乾殿守灵烧幡,大约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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