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也没有太多的衣裳给他换,今晨出宫时,傅询预备了两件便服,都拿给他,让他爱穿哪件就穿哪件。
湿了的衣裳贴着皮肤,韩悯冷得有些发抖,可能还有些受惊。
陛下,我要换衣裳了。
傅询应道:那我先出去,就在门外,你有事情就喊。
是。
韩悯咽下一大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实在不是他胆小,从前被关在牢里时,隔壁牢房、对面牢房,什么鲜血淋漓的场面都见过。
可能是恭王为了吓唬他,特意把行刑审讯的事情都安排在他的牢房附近。
就是因为见得多了,现在再见,就忍不住心悸。
韩悯坐在垫子上,抖落开傅询的衣裳。
傅询比他高一些,也比他壮一些,他的衣裳看起来,就有些宽大。
纵使韩悯把衣带拉到最紧,也还是宽松得像把他整个人兜起来了一样。
他穿好衣裳,一边挽起过长的衣袖,一边站起来往外走,一个不注意,踩到衣摆,踉跄了一下。
听见声音,傅询迅速推开门,韩悯也迅速站好。
你怎么了?
就
被绊了一下。
韩悯说不出口。
傅询垂眸,看见他垂到地上的衣摆,也明白过来,却道:马上就靠岸,我送你回去。好,谢谢陛下。
韩悯提了提衣摆,把腰带扎紧一些。
傅询走到他身边,悄悄看了一下韩悯的身高。
嗯,原来我比他高。
傅询稍一低头,目光便顺着衣缘滑进去。
他别过头,不大自在道:你把衣领
正巧这时,小剂子带着那个小内侍过来了。
公子,这小孩儿说要给
话没说完,傅询直接上手,把韩悯的衣领拢起来。
包得严严实实的。
韩悯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弄。
他看向小剂子,那个小内侍受了点伤,疼得脸色煞白,额上全是冷汗。他才不过十岁的模样,才到小剂子腰高,躲在他身后,怯怯地抬眼看韩悯。
韩悯温声道:你不是受伤了么?包扎好了没有?等会儿上了岸,就近先找一个医馆看看。
小内侍惨白的脸色有了点笑容:多谢韩公子搭救,要不是他咽了口唾沫:要不是小剂子公公推了我一把,我就不只是手臂受伤了。
那你也要好好谢他。
小的知道。
*
大船很快就靠岸,岸上早有马车等着,永安府尹也已经到了。
傅询简单地吩咐了两句:疏散百姓,封锁鸳鸯湖,打捞尸体。
他思忖着,最后道:送去恭王府,让江涣也来。
是。
事情暂且安排妥当,他转头看向韩悯。
那时楚钰与温言正在岸边一座两层木楼上喝茶,听见这边有动静,出来看看。
韩悯拢着衣裳,跟在傅询身边,转头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傅询看了一眼,扶着他的腰,把他往马车那边带去:我送你回去。
马车走后,楚钰也连忙推着温言的轮椅要走。
永安府尹留下善后,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美色误国,美色误国。
小剂子正扶着那个小内侍要走,小内侍听见这话,回过头,朝他大声喊道:才不是呢,韩公子机智过人!要不是韩公子,我们一船宫人就都死了!
府尹微怒,正要说话,小剂子道:此处都是宫中侍从,大人还是小心言语。刺客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总归是大人的职责所在。尽力把此事查清,才是正事。
话毕,他就冷冷地瞥了一眼府尹,扶着小内侍离开了。
马车里铺了软软的褥子,韩悯捧着茶盅喝茶。
他舒了一口长气,看向傅询:今日那些人,是傅筌余党?
傅询没有说话,分明不欲多说。
见他这样,韩悯也就不再多问。
很快便到了柳府门前,韩悯望了一眼,道:今日之事,能不能请陛下不要告诉柳家人?特别是老师?
怕他们担心。
分明自己都吓得不轻,还记着别人。
傅询应了一声:好。
那陛下进去坐坐吗?
不了,你进去罢。
韩悯跳下马车,再叮嘱了杨公公他们几句,才从偏门回了柳府。
看着他进了门,傅询才放下帘子,对卫归道:去恭王府。
*
今天早晨,傅询让宫里人给韩悯送了点东西,起居郎的四季官服、几个新的笔橐,配着笔帘、各色毛笔和一匣松烟墨,还有一些珍奇玩意。
原本领了赏就要进宫谢恩,结果韩悯被拉去游湖,找不见人,傅询便下了口谕,让他明日再来。
韩悯去见老师时,他正在廊前喂鸟。
柳老学官佯装沉下脸来:去哪儿玩了?圣上赏东西你也不在。
韩悯接过老师手里的鸟食罐子:同琢石、辨章一起去游湖了。
明日别跑了,早些起,带你进宫谢恩。
进宫谢恩,一般要由家中长辈带着去,如今老韩史官不在永安,便是柳老学官带他去。
韩悯陪着老师喂了鸟,才回到自己院子。
柳师兄去学宫教课了,江涣也不在,只有韩悯一个人。
他回到房里,还有些后怕。
韩悯抱着枕头坐在榻上:统子,我总觉得那些人不太对劲。
系统道:那不是恭王余党吗?我刚才听傅询说要去恭王府。
我也听见了。但是如果是恭王派人,他肯定是想杀傅询和我,可是那时我和傅询就站在船板上,射箭就好了,用短剑做什么?那些刺客,就算上了船,也不冲着傅询去,反倒是
韩悯把脸埋在软枕里。
说这样的话,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
可是最后一个刺客,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系统问:记恨你的人不多,一个一个列出来就知道了。首先排除那个季恒,你今日才见他,料他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那就只剩下恭王了,我人缘还不错。
兜兜转转,又回到恭王身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外边有人敲门。
韩悯被吓了一跳,丢开枕头,拖着鞋子过去开门。
楚钰推着轮椅站在门前,扶住他的肩,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你没事吧?湖水都红了一片。
没事,圣上会查清楚的。
韩悯把温言推进来,让他也进来坐。
他不想多提,只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便换了话题来说:对了,琢石,你不是说你和谢鼎元是同窗么?怎么没听你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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