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环点点头。
韩悯越想越不对,放下碗筷,走到一边,拿出笔橐,将纸笔都摆出来。
大雨已经停歇,可以让萝卜头送信了。
他给傅询写了一封简短有力的字条
宋国使臣有诈。
他想了想,又添上一行小字
你敢娶公主,我就跟你绝交。
还加了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边上还围着几团火焰,代表他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的老傅:老婆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
收到老婆来信(从床上蹦起来):老婆才走这么一会就忍不住给我写信谁是公主?公主是谁?不要毁我清白!
第58章 桐州重逢
夏日的阵雨来得快, 去得也快,很快就雨过天晴。
将写好的字条卷成一卷,塞进小竹筒里, 韩悯抱着萝卜头,走出禅房。
将苍鹰放飞, 看着它往西边的永安城去了, 他转身要回去吃饭, 却忽然被人叫住。
公子留步。
韩悯回头, 看见一个身穿窄袖黄衫的小姑娘, 捧着食盒,正匆匆往这里赶。
看见韩悯停下脚步,她便快步上前,站在韩悯面前,福了福身。
方才之事,我们公主深感歉意。寺中斋饭清淡,公主特意借用寺院的厨房, 做了些点心,送给公子,以做赔礼,请公子收下。
韩悯却道:不用, 寺院的素斋就挺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荣宁公主吩咐她,一定要把东西送到韩悯手里,那小姑娘也没听他说话,自顾自地端着食盒, 走进房里。
房里柳停等人都被忽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动作一顿。
小姑娘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几人都瞧过一遍,然后在案前跪坐下, 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从里边取出几碟点心。
将寺院的素斋都推到一边,换上精致的点心,小姑娘这才满意地站起身。
韩悯站在门口,与柳停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小姑娘又捧着空食盒,到了眼前,再向韩悯行了个万福:公子慢用,我还要去向公主复命,就先去了。
韩悯点点头:慢走。
她的目光在韩悯身上转过一圈,很快就离开了。
韩悯将禅房门关上,朝他们摆摆手:继续吃饭吧。
不过摆在案上的点心确实好看,小巧玲珑。
卫环瞧了两眼:韩二哥,人家特意给你做的点心,你吃一点吗?
韩悯只道:你想吃就吃。
卫环道了谢,才要伸出手,只听韩悯又悠悠道:不过我们才来这里多久,她说这些点心都是公主借寺院的厨房,亲手做的,你信吗?
他回过神来,连忙缩回手:那我不吃了。他小心地揣测道:她该不会还惦记着萝卜头,所以想把我们毒死,然后把萝卜头抢走吧?
这话一出口,旁人吃饭的动作一滞,随后哄堂大笑。
韩悯手里握着的筷子掉到地上,掩着嘴咳嗽。
小剂子帮他拍拍背,拧眉看着卫环:这倒不至于。他们不敢在齐国境内投毒杀人,更不会在下毒之后,还特意强调这是公主亲手做的点心。你多吃点罢,顺便也长点心。
卫环假咳两声:我也只是随便猜了一下,别笑我了。
韩悯仍在咳嗽,靠在小剂子身边,就连一向温和的柳停,也憋不住扶额失笑。
傻黑豚。
卫环泪流心底,试图转移话题:那公主派一个侍婢过来做什么?
方才那人,我看着,也不大像是普通的侍婢。韩悯笑了笑,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问问小剂子的意思,他比较明白。
小剂子想了想:我看她,也不像是宋国宫中的侍女,径直就闯进来。手太细嫩,不像是常年做事的。端盘子的动作也不太稳当。
卫环又问:那她是谁?
方才在寺门外,那位公主
小剂子看向韩悯,韩悯点点头:没错,你继续说。
那位公主一直不曾揭下面纱,所以,我想她就是公主。
卫环倒吸一口凉气:她想做什么?
她想试探我们,不过不知道我们哪里惹了她怀疑。确切来说,她想试探韩公子。柳公子也坐在此处,她却视而不见。两次行礼,都只对着韩公子,也只跟公子说话。
卫环再吸一口:我的天呐,她也太过分了,化装成侍女,就为了偷偷来看韩二哥。不行,我无法容忍,圣上吩咐我一定要照看好韩公子
小剂子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你快吃吧,吃好了就赶路。我们去桐州,他们往永安城去,这阵子都不会再遇见了,不用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卫环感慨道:你好聪明啊。
小剂子抽了抽嘴角:不是我,都是韩公子教得好。
韩二哥好偏心,怎么不教我?
韩悯笑着揽住小剂子的肩,对卫环道:我可没教。小剂子才跟了我几个月,你都认识我十来年了,他比你聪明,怎么能是我教的呢?小黑豚,不要推卸责任,反思一下自己。
小黑豚泪流成河。
韩悯把几碟点心都推到他面前:你吃吧,多吃点。
*那侍女捧着食盒,脚步匆匆,赶回另一边的厢房。
宋国广宁王赵存就等在房里,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
果然没错。
侍女抬起手,在下颌后边摸索了两下,将面具揭下来,一面道:齐国皇帝带的几个人里,有一个太监,一个侍卫,还有一个文人模样的,应该是文官。旁人怎么能带太监出行?确定是皇帝本人没错。
点心送出去了吗?他应该不会记恨
赵存欲言又止,侍女将面具完全揭下来,正是荣宁公主的模样。
兄长放心,他是皇帝,这件事情就这样圆过去了,不会怪罪下来的。
那就好,不过你亲自去送
哥哥糊涂。荣宁公主柳眉一竖,我不亲自去送,反倒让他们去送,让他们去看,他们不就都知道,我们早就怀疑他是齐国皇帝了吗?日后若有人嘴不严,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虽不是大事,我们岂不落了满腹算计的名头,还惹得齐国皇帝膈应。
赵存连声应道:是是,你说的是。他想了想,又问:那齐国皇帝对你
他行事端正,是个君子。
只说了这一句话,荣宁公主便不愿再说,转过身,在案前坐下。
赵存给她倒了杯茶,若宁公主只抿了一口,就放下茶杯,撑着头出神。
此来齐国,是父皇把她推出来,硬要塞给齐国新君,用来笼络蛊惑他的。
她也清楚,她若留在齐国,日后两国开战,第一个被拿来祭旗的人,就是她这个和亲公主。
兄长不济事,是草包一个,一路只当游山玩水,只有她日夜思索脱身的办法。
可是今日,她发现自己单单算漏了一件事情
齐国新君。
齐国新君还是定王时,常年在西北征战,素有骁勇之名。
她原以为此人一定是个鲁莽武夫,满身杀戮,不解风情。宋国崇文,她自幼见遍温润可亲的世家公子,哪里瞧得上这样的人?
今日一见,他容貌极好,通身风度更不必说,竟将宋国那群只会诌酸诗的公子哥儿都比了下去。
荣宁公主抿着唇角,她近来总是在想如何推脱和亲,可是如果父皇一定要把她塞给齐国新君,遂了父皇的意思,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再想了想,下定决心,草草吃了午饭,就钻进寺院的厨房,在侍女的指点下,往锅里撒了一把莲子,熬了一碗莲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