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啞然,賈環這並不是危言聳聽,元朝飲馬長江的事情,可不是杜撰的歷史,誰又敢保證准格爾沒這個造化呢?即便是前明,也被後金打進了關,更何況還有瓦剌的前車之鑑在。
「兒子先回去準備了,明日御書房問話,兒子不想有失。」
賈政揮手讓賈環回去,卻有忽然想到,如果賈環不出這個主意,恐怕現在又要有人被抄家問罪了,這個人,難保不會是賈赦。
但賈環明天的御書房之行,最好成功,要不,自家大哥隨時都有可能被錦衣軍帶走。
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又有近百摺子飛進公中,儘是參劾賈環的。
錢雨本作為御史,很是知道都察院的動靜。不過一兩日的功夫,幾乎八成以上的御史都上了摺子了。他也在為賈環擔憂,這個弟子,還什麼話都敢說。
錢夫人看得出他的憂慮,但不知道是什麼事,只好挑一些其他的事情來分心:「媳婦兒的肚子可是大了不少,今兒求了濟民堂的劉大夫來診了脈,說是個男孩兒呢。」
錢雨本的心情好了一些:「讓老大家的不要做重活,那些針線也停了吧,費眼。」但心中依然憂慮。
第二天上午,等到賈環到了翰林院的時候,房源會就過來給賈環打氣:「賈修撰不必為小人所擾,事在人為,即便不成,也沒什麼。」
賈環心中苦笑,這哪裡是打氣,分明是泄氣啊。自己還沒過去,已經考慮好了失敗的樣子。
不過萬一自己真的失敗會怎麼樣?國朝因言獲罪的例子有,幾乎都是貶官。但自己一個半大少年,又能貶到哪裡去呢?
用罷了午飯,賈環略微闔眼休息了一會,便往左順門走去。
果然,那裡已經有小太監等著了,見到一個綠袍的年輕六品官,就猜到是賈環。
「奴婢見過賈大人,賈大人這邊請。」畢竟是貴妃的弟弟,小太監可不敢怠慢,萬一自己不恭敬,又傳到了鳳藻宮,那肯定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賈環面上淡定地跟著那小太監往前走,心中卻千迴百轉,也是沒個底,關鍵就是皇帝的態度不明確。
皇上面對開海禁,還是很猶豫的。既想拿走那傳說中的「千萬」,又想維護顏面。可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想兩頭都占,實在是不可能。
待來到御書房,裡面空空蕩蕩,小太監也不敢讓賈環進去,賈環只好在門口站著等。
雖然入了秋,但秋老虎卻依然肆虐,賈環站在太陽地上,也沒個遮陰處,汗水很快就流了出來。
拿出懷表看了又看,時間滴滴答答地向前,可皇帝和內閣就是老不出現。
眼看著時間超了兩刻了,方才聽到給皇帝鑾駕開道的響鞭聲,賈環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他已經忘記流汗的事情了。
很快,皇帝和內閣諸位大臣都進了御書房,然後就有小太監來傳話:「賈大人,皇上讓您進去。」
賈環便來到了這傳說中的中樞重地,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頭一個念頭竟然是「這裝修很一般嘛」。
施禮過後,平治皇帝便開口問道:「賈修撰,你的摺子朕已經看過了。但朕還是要問你,你可知道,太祖為何要禁海?」
這個問題賈環早有腹案:「回皇上,太祖當年不但禁海,也禁了邊市。我大唐富有四海,而周邊小國則多有貧瘠。如若其恭順,則方可開一次邊市或一次海市,允許其進行交易買賣,是為施恩之舉。如其不肯臣服,或心有反義,則不開邊市,讓其自生自滅。」
平治皇帝點點頭,接著問道:「如今那些小國尚未臣服,我大唐就開邊市,你以為是否穩妥?」
賈環朗聲說道:「臣以為甚是穩妥!」
張庭瞻呵斥道:「一派胡言!」
賈環看了他一眼,說道:「張閣老不必如此著急駁斥下官。下官只有一問,我大唐可是先唐李氏的後裔?」
這個很好回答,本朝太祖皇帝李成元認的祖宗,怎麼可能推翻?
「正是!」
賈環朝著平治皇帝施禮道:「據下官所知,先唐的時候,祖宗並沒有禁海。所以,迎來了萬邦來賀。」
一句話,堵得張庭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