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治皇帝有點心煩意亂,自己不過是想多找個來錢的路子,賈環竟然給他出了那麼多難題。
看來海禁也不是說開就開的,開海禁之前,起碼要把台灣光復才行,但這,也要銀子啊。眼下,就是個死循環,沒銀子,就開不了海;開不了海,那就更沒銀子了。
心煩意亂的平治皇帝自顧自地去了流心閣靜心,留下一眾臣工面面相覷。
最後,還是張庭瞻咳嗽了一聲,說道:「那諸位就先回房辦公去吧,國事為大,切不可耽誤了。」
賈環落後幾個身位,跟著眾位閣臣出來。
吳善中故意落後幾步,等了賈環一下。
「你今天過於膽大了。」吳善中嘆道。
賈環回道:「這些事情早晚要解決。早解決比晚解決好,學生雖然心急,但皇上定會理解學生的。」
吳善中笑了一下,踱步走開,賈環不解其意,也跟著離開了。
回到家中之後,賈政就把賈環叫過去問了狀況,但聽到最後,也有些傻眼,皇帝到最後,竟然是這個樣子。
但御書房的問話內容,卻流傳了出來。
拿祖制來參劾賈環的御史言官,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幾乎全體失聲。
唐朝二十一帝的畫像,還供在宗廟裡。理論上一廟七帝,但新唐除了給本朝預留了七個位置之外,為了顯示自己的祖宗顯赫,特意供奉了唐朝的二十一帝,共同享用香火。
這個既成事實是無法反駁的,而且唐朝確實沒有禁海,找賈環的理論,那本朝確實也不該禁海。
至於賈環的其他話語,並未流出;關於海禁一事,也被平治皇帝擱置。
王子騰也在細細思考這一事件,竟然在賈環被滿朝參劾的情況下擱置,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經過這件事,王子騰覺得,賈環是個可以培養接班的對象了。別的不說,能在這漫天彈劾之下,全身而退,就是幾個閣臣,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御書房的問話,他雖然很好奇,但決定不去打聽。既然皇上沒有讓大家知道,那自有皇上的道理,現在知道了,不一定就是好事。
但皇后卻知道,在流心閣裡面,平治皇帝打碎了一個青花蓋碗,碎瓷片濺得到處都是。很快,就有旨意傳出,以後對鳳藻宮要恭敬,不得省略稱呼,要呼為「賢德妃」,不得再稱呼「元妃」。
旨意也傳到了賈府,賈母聽到之後,非常開心,趕忙擺香案,帶著兒孫叩謝天恩。賈環卻心裡隱約感到有些不妙,「元」這一字,最是奇妙,表面上看來,是為了避元春的諱,但賈環更擔心的是,是為了避皇后的諱——自古只有元配的皇后才能享受這個「元」字。
鳳藻宮裡面,抱琴正喜滋滋地替元春賞銀子,自打旨意出來,鳳藻宮的人都感到與有榮焉,而且皇上連續三天歇在了鳳藻宮呢。
元春也是榮光換發,皇帝如此恩寵,表明自家弟弟在御書房的問話肯定是成了。
但幾天之後,也沒聽說皇上要開海禁,而是擱置了。
「怎麼會擱置呢?」元春百思不得其解。
抱琴猶豫著說道:「不會是三爺說錯話了吧。」看到元春瞪了她一眼,她就嚇得一縮脖子,但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其他。
「祖宗規矩,哪有那麼容易改的。」元春嘆了口氣,她近來讀《春秋》,頗有所得,賈環的建議再好,也要緩緩施行,畢竟一下子就想開海禁,想來也沒那麼容易。
聽到「祖宗規矩」,抱琴也不敢說話了,這可是皇宮,說錯話的代價極大。
平治皇帝借著元春的東風,收了後宮近十萬兩銀子,這些銀子都被趕快送到河南去了。
想到銀子,他就頭疼,現在河南水災,銀錢缺口極大,一時想不到好的辦法來滿足。賈環說的開海禁,在他腦子裡一直縈繞,而且次輔吳善中說的明朝中後期開海禁的事情,他也知道——難道真的是太祖錯了?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趕緊搖頭,太祖如此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滄海桑田,誰的決定又能說是對的呢,大明朝不都改了麼?難道自己要把這個難題留給子孫後代不成?
「科元,去鳳藻宮,和元妃說一聲,就說讓她準備準備,朕後日要帶賈環和她一同用晚膳。」
程科元心裡一驚,明明皇上已經不許用「元」字了,但隨即又醒悟——這是皇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但自己還是要稱呼「賢德妃」的。
正在鳳藻宮插花的元春,聽到程科元帶來的旨意,歡喜地差點打翻了銅瓶,然後就趕緊開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