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裡,一群丫頭在吃花生瓜子,昨晚的怡紅院,是必然的話題。
「飯菜倒是不錯,可是那起子人,感覺假假的。」司棋是自然站在梨香院這邊的,即便是怡紅院那邊好,她也要挑個刺出來。
「就是就是!」入畫也跟著說道:「昨晚就光聊天了,還都是各說各的。雖然說是寶二爺請客,但甚是沒個章程。」
「你們就沒表演個節目助助興?」彩霞迅速地把嘴裡的瓜子咽下去,又抓了一小把。
幾個人齊齊搖頭:「我們才不表演呢。準備了一年,可不是給那邊添彩頭的。」
彩霞高興地說道:「那今晚可要好好加把勁了!姨奶奶也過來呢,小鵲說了,姨奶奶也給準備了賞錢呢。」
這下子眾人都來了興致:「快說說,有多少?」
彩霞輕笑:「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看晚上吧,反正三爺得讓姨奶奶長臉。」
然後話風一轉:「昨兒寶二爺賞了多少?」
一提這個,眾人齊聲嘆氣,立馬就變了「吐槽大會」。
最後還是司棋說道:「倒不是沒有,但卻是不多。比三爺去年賞的,要少不少。」
琥珀迅速算了一下,賈環現在算是獨立出來過日子,有能力,又能折騰,手裡寬鬆,賞錢也多,去年初一大大小小的丫頭十幾個人,撒出去的也有幾百兩。外加給迎春惜春還有邢蚰煙的鐲子,怕是一千多兩都是往少了說的。
怡紅院那邊還在公中支取銀子,自然沒法和三爺比。而且別的不說,光怡紅院就大大小小十幾個丫頭,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又加上其他四個院子的人,不說主子,就是下人也有三十多了。寶二爺若是想像梨香院這樣弄法,沒個兩千兩銀子根本打不住。但琥珀很懷疑,那邊究竟有沒有兩千兩。
這哪裡用得著懷疑,賈寶玉雖然手裡寬敞,但兩千兩的數目委實太大。初一上午轉圈兒拜年,拿了不少的壓歲錢,林林總總算下來,也只有二百多兩。若不是賈環替他還了那一千二百兩,估計他現在都在打饑荒。
他也早早打聽過了,賈環往年初一請吃飯,都是要賞銀子的。作為賈府頭號的貴公子(自封的),他當然是不肯落後。但賈環賞了多少,卻是不太好打聽,這是個秘密。所有得了賞錢的人都是喜笑顏開,但你若是問能有多少,那就三個字,「不知道」。
這也不完全是假話,因為賈環賞的錢裡面還摻雜了不少銅錢,雖然沒有銀子值錢,但加在一塊,確實是不好換算了。
賈寶玉牙一咬,決定照著五百兩銀子花,這可不算少了。
但是,這五百兩裡面,還包著林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的禮物,她們四個人就占了大頭……
到了晚上,賈寶玉試著讓丫頭們表演才藝的時候,也只有自家的芳官等人響應。
場面倒是熱鬧,叫好聲也不斷,但賈寶玉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待到吃完飯賞了銀子,倒是收穫了一片喜悅之聲,但他總覺得這道謝裡面少了點意思。
待到眾人散去,襲人就開始算帳,可這帳怎麼算怎麼虧——能不虧麼?賈寶玉也心裡哀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連比銀子都比不過老三了。
晴雯雖然也得了不少賞錢,但心卻是和襲人一塊,覺得這不值:「咱們這上半年,估計日子就要緊緊了。」
碧痕卻說道:「緊什麼?緊別人也不能緊咱們,凡事有二爺做主,你們瞎操什麼心?」
的確,賈寶玉就是賈府的一桿大旗,放在怡紅院,別人就不敢把怡紅院的下人怎麼著。不過是可能上半年賈寶玉自己的手裡緊一些罷了。
可怡紅院既然開了這個頭,那以後估計就都要這麼過了。這邊怡紅院和那邊的梨香院鬥法,竟是便宜了那群小丫頭。
初二一早起來,賈寶玉心情就不太好了,因為他知道,今天大家都要去梨香院那邊了。他就是面子再大,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把姐姐妹妹拘在自家院子裡。
外面的麝月已經傳了消息過來,道是中午一過,迎春那邊的丫頭就開始往梨香院跑了。
怡紅院從來沒有這麼關注過梨香院,那邊的一舉一動,這邊都迫切地想知道。
「三姑娘也過去了!」
探春到了申時,想著去約迎春一起過去的。但過去紫菱洲那邊卻發現已經空了,想必已經提前過去了。
侍書道:「姑娘,咱們也過去吧。婢子可是聽說,二小姐和四小姐,可都早早過去了。」
等到下午快到酉時的時候,梨香院就幾乎人到齊了,連趙姨娘都過來了。
進了梨香院之後,眾位丫頭齊齊施禮:「見過二太太。」
這個二太太的稱呼讓趙姨娘大為高興:「都進屋說話,外面冷!」
進了屋子之後,馮婆子和蔣婆子就像掄起了風火輪,各種菜餚都流水一般地從鍋里出來,然後趁著熱乎勁就到了桌上。
炕上兩桌,賈環同趙姨娘一桌;另外一桌迎春探春惜春坐了;地上四桌,大小丫鬟分別坐了。
外面雖然吹著冷風,但屋子裡地龍卻一直燒著,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在眾人的期待中,賈環舉起了酒杯:「來,咱們先喝上一杯,慶祝過去的好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