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逗留了一會,莊頭便來告知午飯備好了。
「大人賞臉,略用一點吧。」
賈環入席一看,倒是地道的農家菜。
蔬菜占了多數,葷菜不過雞鴨魚三樣而已。
自己過來一趟,想必很多人要跟著湊這個份子錢,以後再找補吧。
簡單用過午飯之後,賈環一行人便起身回城。
這一路,同樣是讓四個人心驚膽戰,趙小有和潘又安兩人輪流回頭查看,林之孝也在環視四周。
賈環坐在車裡,也同樣緊張,他是很希望賊人出現,然後當場將其擊殺。
這是最理想的結果,只是他知道,結果往往不遂人願。
一路擔驚受怕,但又充滿期待,馬車漸漸駛入了上元縣的城門,人也多了起來。
幾個人心裡都鬆了口氣,這趟看來就沒什麼事了。
果然,直到進入梨香院,賊人也沒有再次出現。賈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真的就這麼結束了?
這當然不可能,賈環並不天真,寄希望於賊人自己放棄,無異於天方夜譚。
李維回來了,帶回了胡元峰的孫子胡林語並沒身亡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盧順之並不意外,他要的就是這個准信!盧順之轉身就吩咐道:「修閣,去畫圖,發布海捕文書。」然後又陰惻惻地笑道:「既然有人敢私放流犯,那本官就少不得要為皇上分憂了。」
一隊人馬從錦衣軍衙門飛馳而出,直奔松江。
賈環見到城裡各處貼的海捕文書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暫時算是安全了。那胡林語膽子再大,也不會在這個檔口出現。
回到梨香院,賈環便招呼道:「彩雲,讓馮媽媽多做兩個菜,再來一壺酒。」
看得出賈環心情好,彩雲便也湊趣:「既是如此,婢子們也要沾個光。」
賈環笑道:「合該如此!去吧!」然後看著賈蘭說道:「晚上莫走,在這同我吃了飯再回去。」
主人高興,下人們心裡自然也輕鬆。
馮婆子手腳麻利地把晚飯做好,然後就等著灶台熄火回家。
賈環剛要吃飯,潘又安過來了:「三爺,出事了!」
那邊的賈蘭菜還沒送到嘴裡,賈環就問道:「什麼事?」
潘又安看了賈蘭一眼,沒說話。賈環便放下筷子,說道:「隨我到外面說。」
到了小院門口,潘又安方才說道:「三爺,剛剛五城兵馬司那邊的王大人遣刑捕頭來回話,道是御史於林忠大人在紫菱洲酒家遇刺,身上中鏢,據說鏢上有毒,眼下生死不知。」
賈環懂了,他是奏請開海沒錯,最多是斷了胡嚴兩族的偷稅漏稅的財路,但總不至於傷筋動骨。但密折參奏胡嚴兩族走私,這就是直接斷人家兩族性命前程。
現在看來,是有人把於林忠給暴露了。但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賈環想想就不寒而慄。原來自己竟然只是個幌子不成?難怪最近自己這邊風平浪靜,對方竟然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邊,而是盯上了於林忠。
「啪!」盧順之狠狠地砸了一個青花,碎瓷片飛濺地到處都是,堂里的小吏雜役都紛紛低頭噤聲,生怕觸了指揮使大人的霉頭。他得到消息就親自趕往現場,賊人早就遁走了。於林忠沒有賈環的好運氣,在所有人都等著賈環出事的時候,賊人的目標早就轉移了,所以這次出手,毫無意外地順利。
但到底是誰泄密?盧順之決定立刻進宮奏報給皇上,這種事情一定要得到皇上的首肯才能往下查。「泄露禁中事」,這種事情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皇家大忌。
眼見著已經快到戌時了,盧順之還是遞了牌子求見。
平治皇帝並沒有休息,每天朝廷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他的休息時間早就被壓榨到了不足四個時辰,這中間還連帶著用膳的時間。
身邊的太監程科元來報:「錦衣軍指揮使盧大人在外面求見。」
這麼晚了,盧順之能有什麼事情?平治皇帝心裡奇怪,但還是讓程科元帶他過來。
只要不是內閣、兵部、工部、河工,那就不算是什麼大事,平治皇帝自我安慰道。
盧順之得到程科元的信之後,就疾步來到御前。
「稟皇上,御史於林忠大人遇刺,兇手所用兵器,和上次暗殺賈修撰的飛鏢是一樣的。」
「啪!」平治皇帝當場暴怒,也是砸了一個青花茶盞。碎瓷片同樣四下飛濺,其中一片划過盧順之的臉頰,一道血紅的長線立刻就出現在了指揮使大人的臉上。
御書房的大小太監宮女也都紛紛低頭噤聲,生怕觸了皇帝的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