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傳出話來,今晚不回去了,興兒和柱兒兩個方才放心,大膽飲酒。
「若是被奶奶發現了,可怎麼是好?」柱兒一句話,就讓興兒打了個冷顫。
「回去小心著點,莫要亂說。」
柱兒點點頭:「不過這邊也挺好,相比較府里,我還是願意待在這邊。」
興兒拿杯子和柱兒碰了一下,說道:「想那麼多做什麼?來,喝酒!」
兩個小廝倒是都想守著這個秘密,但心裡越想就越惦記,終於被興兒說走了嘴。
雖然興兒機靈,沒有在鳳姐面前提及,但在外面和喜兒顯擺的時候,卻被旺兒聽了去。
「新二奶奶比咱們舊二奶奶還要俊呢,脾性也溫柔。」
只這一句話,就讓旺兒心裡大呼不好,趕忙斥道:「亂嚼什麼舌頭!什麼新奶奶舊奶奶,仔細被別人聽了去,割了你們的舌頭!」
興兒趕忙住口,見沒人在意,方才放了心。
但怎麼可能沒在意,鳳姐那邊就有了小丫頭來偷偷報信:「婢子在二門外,聽到幾個小廝閒話,道是什麼『新二奶奶』。」
鳳姐心裡大怒,吩咐平兒道:「二門是誰?」
平兒趕忙回道:「是旺兒!」
「讓他來見我!」
這還得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竟被瞞得死死的!
鳳姐擺出一副和善的樣子,對那個來報信的小丫頭說道:「你是個好的,奶奶我也不能虧了你。賞你二兩銀子,去吧。」
那小丫頭得了賞,歡喜地去了。
旺兒得知鳳姐傳自己進去,心裡就覺得不好。這個二奶奶很少主動找人,一找人就沒有好事。但他自忖最近差事上沒有差錯,就強行讓自己鎮定,然後來到了鳳姐屋子門口。
裡面傳來了鳳姐的聲音:「你過來,有話要問你!」
旺兒方才敢走進去,依舊在門口站著。
鳳姐一邊摸著自己指甲一邊問道:「你二爺在外面養了人了,你可是知道?」
旺兒趕緊回道:「奴才整日裡在二門,並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鳳姐冷笑道:「你自然是不知道。若是知道,還怎麼攔人呢。」
旺兒知道剛才和興兒那邊的對話已經被報到了鳳姐這邊,瞞是肯定瞞不住了,趕緊跪下回道:「奴才是真不知道。只是剛才聽到興兒和喜兒在渾說,就吆喝了他們兩句,其餘真的是一概不知。」
鳳姐面上依舊淡淡:「真是好奴才啊!」卻忽然面上一寒,聲音也陰冷狠厲了起來:「我呸!你們這群王八羔子,真是一根藤上的了,啊?打量著我是好糊弄還是怎麼著!」然後就吩咐外面的小丫頭:「去把興兒給我叫來,兩個人在這裡,都說清楚了!」
興兒還當這一關過了,卻見有人來喚他:「二奶奶尋你呢!趕緊過去了!」
聽到這話,興兒就傻了,這一關,怕是過不去了。
待見到鳳姐,兩腿早就軟了,跪下之後,渾身如同篩糠一般的抖。
鳳姐見狀,哪裡還不知道這是真的了:「若說起這事,本也與你們不相干。只是你們上下瞞著我,卻是不對了。你要是實話實說了,我就饒了你;要是還敢亂說,仔細你的皮!」
興兒磕頭如搗蒜:「奶奶只管問。」
鳳姐問道:「你二爺在外頭,可是娶了個新二奶奶?」
興兒當下魂飛魄散,這事不管是不是說實話,他是討不了好了。可笑他還叮囑柱兒不要嚼舌頭,到頭來,犯事的竟然是他自己。
但鳳姐哪裡會允許他打馬虎眼,當下一樁樁一件件,問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竟然是東府珍大奶奶的妹子!」
興兒抬頭求道:「二奶奶開恩。昨兒個,姨奶奶的妹子抹了脖子了。」
鳳姐忙問緣故,原來是柳湘蓮知道尤三姐和賈府眾人行從過密,心裡就老大不情願,藉口退了親,尤三姐好容易才盼來了春天,一下子沒了指望,拿著鴛鴦劍抹了脖子。
「她倒是好造化!」鳳姐方才說罷了這一句,卻又喝道:「今兒開始,你們兩個哪裡都不許去!我這邊要是喚不來人,你們的差事,就算到了頭!」
興兒答應了一聲,便要退出去。
上頭的鳳姐卻冷笑道:「你要去哪?可是要去報信給二爺?」
興兒趕忙磕頭道:「奴才不敢!」
鳳姐接著說道:「你們兩個出去之後,若是敢提一個字,仔細你們的皮!」
興兒和旺兒都道是不敢,鳳姐方才放了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