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時飛也請來!」楚王滿心疑惑,需要賈雨村出來解惑。
但賈雨村顯然沒有這個打算,上了摺子之後,雖然對外面的消息是皇上那邊說了「知道了」三個字,實際上在御書房,他感到了皇帝陰冷的目光。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樣,賈雨村都覺得自己身上要多了兩個透明窟窿了。
直到出了御書房,他才覺得自己身上的小衣都已經濕透。
抬頭看了看天,一輪太陽正中。賈雨村擦了擦頭上的汗,腳步虛浮地離開。
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賈雨村才回到吏部衙門。
衙門裡還不知道賈雨村扔了一個大石頭在奪嫡的冷池子,那水花雖然濺了出來,但還沒有落下來。
回了衙門,賈雨村感到口中乾燥異常,他動了動喉嚨,感覺嗓子快要冒煙了。他張了張嘴,想讓雜役給送茶過來,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手舉在半空,就這麼直直地舉著,幸好公廨里的雜役機靈,看著賈雨村的樣子,趕緊給換了新茶。
「大人請用。」
賈雨村端起茶碗,卻發覺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個不停。
幸好那雜役上完茶之後就退出了門外,沒有人看到。
賈雨村喝了兩口茶,方才感到嗓子沒有那麼幹了。
「傳我的話,即刻回府。」
直到上了轎子,賈雨村才覺得好了一些。
回府之後,賈雨村即刻閉門謝客。
這個時候,找他的人不在少數,但賈雨村一個也沒見。告病這種理由是不能用的,只是對外說正準備外出,有事改日再說。
可賈雨村這個準備,可是準備了許久,一個下午,也沒有準備好。
賈環得了消息之後,立刻出門,去見了魏大凡。自己這個國子監的齋長,恐怕明日就會寫摺子請立齊王,他要趕去阻止。
魏大凡也一向方正,雖然不是古板之人,但對於賈雨村請立楚王的摺子,自然是要反駁的,萬一皇上一時不察,准了這個摺子,那後面可就有的扯皮了。
這種摺子一定要去反駁!
不單單是魏大凡,禮部的官員都在醞釀。
賈環進了禮部,就發覺氣氛很是不對,這是一種預備戰鬥的氣氛。
想了又想,賈環覺得沒人替齊王發聲也不正常,皇上什麼沒經歷過,如果單單只有楚王那邊的聲音,那齊王肯定就沒機會了。
看著禮部眾位官員都在奔走聯繫,賈環悄悄地遁了。
他就多餘出現在這裡!
現在除了齊王親信,許多官員都坐不住了,紛紛開始串聯。賈雨村自打上了摺子之後,竟然也不再發聲,而是老老實實地留在公廨辦公,除了公事之外,竟然半句閒話也不說,一副幹吏的模樣。
這幅樣子能擋住絕大部分想來打聽消息的官員,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擋住的。
姚萬里就先登門了。
見到給事中過來,公廨里的小官雜吏們都紛紛收拾收拾出去了,下面的談話,不是他們能聽的。
姚萬里滿臉微笑地和這些小吏們點著頭,目送著他們出去。
在最後一個人出去之後,姚萬里馬上就寒著臉問道:「賈大人真是下了一步好棋啊!」
賈雨村嘆道:「富貴險中求,險之又險啊!」
對於賈雨村的話,姚萬里只敢信三分:「你也不是初入官場,竟然不打招呼就上了這個摺子!」
賈雨村心道,本官早就打過招呼了,只不過不是和你們罷了。
「這種事情,當然要拔頭籌了!和你們商量,哪裡還輪得到我!」
見著賈雨村滿嘴胡話,姚萬里心中冷笑:「時飛兄,好自為之!」
賈雨村目送姚萬里出去,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可這也沒什麼,早晚都得讓他們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要和齊王那邊保持距離,不能讓其他人認為自己是齊王一系的。
現在朝中流言紛紛,楚王為太子的呼聲並不低,因為去年皇帝剛剛駁斥了內閣進齊王為晉王的建議,所以很多人都認為,在當時皇上已經不知道能不能恢復的情況下,依舊不肯立嗣,那就是有意楚王了。
很多騎牆派都持有這種觀點,特別是賈雨村的摺子並沒有被直接駁回……
平治皇帝此刻正在流心閣中,他沒有按照之前的習慣靜心,而是在和王宣閒聊。
「王宣啊,咱們君臣主僕,多少年了?」
王宣躬身說道:「奴婢自打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做萬歲爺的伴讀,中間雖然離開過,但到現在,也五十多年了吧。」
平治皇帝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五十多年了!沒人比你更了解朕了!」
王宣知道平治皇帝想說什麼,只是他不能接這個話茬,只能安靜地等著,心裡也在急速思考,要怎麼回答萬一出現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