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九兮不舒服地蹙眉,难道仅仅因为如此,我就可以让他们白白送死吗。
觅寻嗤地一笑,直笑得夙九兮脸色冷下,而他那双浅灰眸里却无半分笑意也无,甚至透出几分嗤弄和冷酷。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才是为将之道。
那嗓音听上去仍旧懒洋洋的,声音中的无情和霸气却令人心惊,夙九兮忍不住朝他看去,见他唇边始终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恰有光影在他脸上分出明暗,更衬得那张俊颜说不出的凉薄和冷情。
夙九兮心中没来由得一沉,沉声道:我不相信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相信富贵有命,生死在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断别人的生死。
就算不为了名利,将军难道也不顾自身安危吗。
觅寻紧眯起浅灰眸。
将军此去生死难料,倒不如留在军队后方埋伏,也好免性命之虞。
性命之虞?夙九兮冷笑了一声,我夙九兮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踩在无辜人尸体上得来的胜利和安全,我不稀罕。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心绪在听完觅寻那一番后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夙九兮阴柔的眉目间透出绝决之色,战场杀敌,本就是各凭本事,将军也好,士兵也罢,有本事便活下来加官进爵,没有本事便马革裹尸,断然没有牺牲别人的性命成全自己的道理!
说完后,墨眸极复杂地看了觅寻一眼,紧紧抿了抿唇,道:你留在这里等我,我会回来的。
刚欲起身却被人用更大的力气钳制住,同时耳边响起一道既无奈又愉悦的笑叹声。
将军,你啊
夙九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人压倒在床,身上的人笑得仿佛得了宝物一般,在他脸颊上落下亲热而又密麻的吻。
夙九兮正要推开他,却发现手脚被人制住,耳垂被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那个人在耳边低哑而又愉悦地笑叹道:将军,我当真是败给你了
什么?
正奇怪,觅寻已经笑着起身,浅灰眸里也盛满了笑意,仿佛夙九兮的某一句话,某一个举动格外取悦了他。
夙九兮只觉他这场高兴来得实在没来由,却也顾不得细想,时间紧迫,他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太久,匆匆道完一句,便要往营帐外跑去。
再次被人捞了回来。
战局紧急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阻住,夙九兮不禁有些生气,但面对觅寻那张俊朗非凡的容颜时,心里便不自觉柔下,不满也自动烟消云散,柔声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觅寻笑着亲了亲他发凉的脸颊,唇边透出的笑意自信而又从容,懒洋洋道:将军,倘若我确有两全之策。
第40章 是走是留
当真?
夙九兮瞬间便不挣扎了,霍得抬头,难以置信瞧住觅寻慵懒而又从容的俊容。
阴柔的眉目间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觅寻笑着亲了亲他瞬间光彩起来的眼睛,将军,我何曾骗过你。
夙九兮惊喜了一瞬间,很快冷静下来,看着他脸色犹豫道:你不是说,世间之事,最难的便是两全。
世间之事,两全最难,那是与世人而言,与在下而言说到这里,刻意舔了舔夙九兮圆润晶莹的耳垂,压低了嗓音,在他耳畔呵着热气,为博美人一笑,再难为夫也在所不辞。
酥麻又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
夙九兮的耳根一下子便红透了,心里又酥又麻,局势迫在眉睫,号角连营,敌军的冲杀声声声入耳,他的心却忽然安定了下来。
甚至是因为战败,弹尽粮绝,孤立无援而产生的不安,绝望也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主动握上觅寻修长有力的手,目光信任而又柔软地注视他,你有什么办法?
觅寻回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起身来到军案前,军案上方铺着一张羊皮色的地图,正是黑山的地形图。
觅寻指着黑山脚下的某处,道:此地乃是斧门关,位处褒、炀两国的边线交际处,同时也是离这里最近的褒国城关。
夙九兮点头,不解地问:你说得没错,可是这和我能不能打败褒军有什么关系?
觅寻笑道:将军,倘若能将驻扎在斧门关的褒军士兵引到这里来,那我们不就有了引敌军上钩的饵。
夙九兮听完后,蹙眉若有所思,在觅寻不知从哪里取出纸扇不徐不疾地摇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眼里放出光彩:你是说利用他们来引诱褒军进入深林?
觅寻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啪地一声将纸扇收在手里,在下正是此意。
夙九兮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刚刚松开的眉头复又蹙起。
可是斧门关距此有百里之遥,而眼下敌军近在咫尺,就算我能将守在斧门关的褒军引到这里来,时间也来不及了。
夙九兮的担忧不无道理,就算他真能顺利将斧门关的褒军引诱到这里来,再设计让他们自相残杀,但是从时间上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空谈。
然而觅寻听后只低低笑一声,脸上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产生的慌乱,微微往上勾的唇角永远是慵懒而又从容。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亲昵地捏了捏夙九兮的脸颊后,低低笑道:将军只管放心,届时,自会有人替你将斧门关上的褒军引诱到这里来。
到时,你只需
余下的话被悄声呵入夙九兮耳畔,不知觅寻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见夙九兮一双漂亮的凤眸变了又变,眼里暗光变化不定,最终迸发出一阵奇光异彩,更衬得他那张过于阴柔的容颜越发得妖娆惑人。
觅寻瞧得心中难耐,他本不就是会压抑自己的人,当下抱着夙九兮狠狠亲了一遍,然后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般,道:将军,小心。
夙九兮被吻得湿润红肿的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看上去水光潋滟,分外勾人,那一双柔软似水的墨眸盈盈地望着那双幽澜迷人的浅灰眸,心里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耳根透出薄红,轻轻点头。
留下觅寻,拿起常伴左右的风翅剑,冲了出去。
这一次觅寻没有再阻拦他。
觅寻望着已空的营帐,唇边勾笑,浅灰眸里闪过一抹暗光,拿上搁在军案上的描金纸扇,同样离开。
天色完全降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一直与褒军周旋打游击,不正面冲突的炀国士兵突然消失不见,等褒军追赶而至时,只见眼前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山径口出黑雾漫漫,山林黑影重重,整个林子散发出一中诡异的幽静与阴森。
一个褒国小头目来到千军万马前,一马当先的将军铁骑下,报说炀军士兵消失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进入了这座山中。
褒军两大将军死后,临时上任的大将军是个莽撞的武夫,见山林里一片漆黑幽寂,哈哈大笑道黑山中无路可通,炀军的人若进了黑山岂非是自取灭亡,他们又怎会如此愚蠢。
正要下令去别处搜寻,黑山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强有力的骚动。
是炀军!他们真的进到山里面躲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以为躲进山里就没事了吗,看本将军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就是,炀军的人实在可恨,整个下午都在跟咱们玩声东击西,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新上任的大将军正要率兵举兵进林时,从一旁传来一道清亮的反对声。
那反对声来自一位身穿玄色铠甲,看上去高高瘦瘦的青年。
那眉目俊秀的青年沉吟片刻,在一众人的不解与等待中,道:万一敌军埋伏在黑山中,我军进去岂非是自投罗网。
闻言,那个墩胖的大将军布满络腮胡的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不以为然道:殿下,我军有三万精兵铁骑,而敌军不过一万人马,怕他们作甚。再说,我们劫了他们的粮草,饿了他们四、五天,只怕炀营里的人已经饿得两眼昏花,路都走不动,兵器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是埋伏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士兵们听到后哄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