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季玦说。
他们勉强也算知己,都习惯把责任和原则担在肩上。
哪怕当年住在云山,陛下也是草堂门开九江流转,枕头下面五湖相连。
他是个好皇帝,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这就够了。
江瑗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季玦:你为什么待我与他人不同?
他没有等到季玦的回答,就打了个呵欠,睡着了。
季玦也昏昏欲睡。
今晚的月色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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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钱二郎敲门都敲得晚,就害怕打扰到什么好事。
他得到应允进门后,就看到江瑗在叠被子,季玦在洗漱。
殿下可真是亲力亲为啊。
他给江瑗行了一礼,说元宝在油茶铺子等着了。
江瑗这才想起他旷工了好些日子,今天不管如何,得去礼部看一看。
他和季玦告了别,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问了季玦一个问题。
也不是很重要,他想。
钱二郎抱臂而立,道:我今天去请厨子,你去吗?
你歇着吧,季玦道,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忙。
我闲不住,钱二郎道,你和殿下这情况,我们也不好用外面的丫头婆子,司里的那些人,又都用在刀刃上,也就剩我一个闲着的来伺候你了。
不敢当。
你这就见外了啊,你看人状元郎,出门前呼后拥的。
季玦失笑:他是唐家子,自然与我们不同。
总之暖房的酒席我们明天办了,请街坊邻居们来热闹热闹,大家也都算熟了。
那采买东西一类,我们分开去办?
也行,钱二郎感叹道,天元十五年春,可真是个好开头啊。
季玦附和道:是呀。
天元十五年春,遇到江瑗,发现他还过得不错,悠哉游哉,少年心性。
他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间江瑗问的那个问题了。
你为什么待我与他人不同?
季玦坐在那里,认真想了一遍,然后豁然开朗。
在生命中,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优秀的人,为其心折,成为挚友,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第26章
第二天的宴席办了整整一天,钱二郎对着街坊邻居,脸都要笑僵了。
大家都太热情了。他好不容易和季玦一起收拾完残局,坐在椅子上喝茶。
季玦比他还累,和他坐在一起,话都不想说,喝了口茶,又咳嗽了起来。
搬个家可真不容易。钱二郎说。
他没注意到面前的人怔愣了一下,然后才像如梦初醒般顺着说:是呀,真不容易。
天也暗了,我回房里歇一会儿。钱二郎听到他说。
要回房休息的当然不是季玦,而是江瑗,他和季玦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互换了。
江瑗看着熟悉的床铺,笑了。
昨天还睡在这儿呢,今天又要睡在这儿。
只是这换来换去的,终究不太方便。
半座皇陵?江瑗沉吟。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又坐回榻上。
季玦的这具身体,真的是从骨头缝儿里往外渗着寒气,这本来就足够不适了,再加上现在疲乏无力,江瑗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吧,手脚本来就不是自己的。
就算因果了结了,季玦的寒症也不会好
江瑗脱了鞋,抱住被子,又咳嗽了一声。
那既然这样,还不如两个人换来换去,他还能帮着季玦,让季玦少受点罪。
江瑗越想越觉得就应如此,他打了个寒颤,竟然笑起来了。
我本身身体也算康健,江瑗想,他到了我身上,确实挺不错的。
也不晓得这次换多长时间。
江瑗心宽,甚至想到了一直这么换下去也不错。
又是一夜过去,卯时刚过,钱二郎来敲门,才发现季玦竟然没醒。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发现太阳好好的,还是从东边出来。
奇了怪了,之前季玦一直是这个点儿起的。
是前些日子太累了,今天才睡不醒,还是出什么事了?
他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应。
于是他只好撞开房门,发现季玦一手撑着头,半靠在那里,眼睛半眯不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我敲门你怎么不应啊?钱二郎问。
江瑗茫然地看着他,低声道:头有点晕。好端端的,怎么又头晕?你等着,我去给你请大夫。
江瑗又叫住钱二郎,道:不必,一点小病,大约是前段日子备考太累了,再加上昨天不过我自己开个方子自己吃药,也不劳烦你什么。
你竟然会开方子吗?钱二郎讶道。
江瑗一愣。
钱二郎和季玦都是自青州出来的季玦这十几年里,竟然没有医过人吗?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道:我确实会一点医术,自医也是没问题的,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兴许就好了。
真没事?
江瑗点点头。
钱二郎又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这些天好好休息。
他说完,帮江瑗掩上了门,自做自的事情了。
江瑗看见他走了,躺回床上,把被子拉着盖到头顶,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春眠不觉晓,结果被钱二郎扰了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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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二郎不光扰人清梦,还是一个称职的耳报神,他看着季玦确实病得不大对劲的样子,抽空报给了绿绮,绿绮又报给了五殿下。
江瑗再醒来时,已经是午时,钱二郎不在,锅里温着一碗热汤饼。
汤饼太烫了,热气熏着脸,他吃着汤饼,吃出来满头的汗,脸也被熏红了。
季玦在此时推门进来,他顶着江瑗的脸,看起来还有几分担忧。
江瑗拿着筷子,嘴里还塞着面片,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有些呆呆的。
季玦看到他额上的汗珠,以及他嫣红的脸颊,快走几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握着握着,季玦的脸色从担忧,变成了疑惑。
江瑗把手抽回来,问道:饭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