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里只有林家亲卫,他们口风极紧,绝不会让人知道江瑗来过。
也行,江瑗看向季玦,就说你病了。
季玦罕见地没有反驳。
进了厢房,江瑗才瞧出不对劲来。
季玦的手一直在抖。
他本是清凉无汗的人,此时却出了一手的汗。
江瑗的脸色陡然变差,仿佛中毒的人不是林明月,而是他一般。
你怎么了?!江瑗急促道。
季玦摇了摇头,缓缓坐下。
给我倒杯水。他声音很小,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江瑗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季玦嘴边。
季玦手抖得厉害,江瑗不知道季玦还能不能拿稳水杯,于是他亲自喂季玦。
季玦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安慰江瑗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我来之前没想到,施针施了这么长时间。
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这一晚上便异常难熬,扎针时精神紧绷,手一动不动,稳到极致,骤然放松,手就抖得不成样子。
江瑗满心自责,甚至有些懊恼。他握住季玦的手,软语问:你要吃些什么吗?要喝些什么?
季玦摇摇头。
江瑗扶着季玦直至床前,抱住季玦道: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再操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季玦点头,安慰性地捏了捏江瑗的手心,躺在床上道:你不必太过担心。
江瑗点点头,看着季玦睡下。
他躺在季玦身边,把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分开。又害怕压到季玦的头发,默默离季玦远了点。
他看着季玦的侧颜。
皮肤似乎比以往苍白了些,眼睛闭着,薄薄的嘴唇微抿,颜色不深,却好看得不可思议让他想吻上去。
忙里偷闲,江瑗躺在这里,什么公事也不去想不去管,他只是想真好啊,这个人是我的。
他看着看着,自己也慢慢睡着了。
待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未时。
元宝派了一位面生的侍卫来接江瑗,江瑗和季玦上了马车,才看到了车厢里的绿绮。
季小郎君今日没有上朝?绿绮问。
称病就是。江瑗无所谓道。
恐怕不行了。
江瑗和季玦都看向绿绮。
今日朝堂,有一半的官员都未上朝,偏偏他们都生病了,殿下,你说巧不巧?
江瑗有些惊讶,这也确实赶巧了。
季玦早朝未去,午朝未去,竟然意外混进了世家罢朝的队伍里。
陛下今天早上,气到说不出话。绿绮说完,对季玦未免有些担忧。
无碍。季玦道。
现在皇帝哪有精力注意他呀。
稍微一想,就知道罢朝的是哪些官员了,他们不光逼迫皇帝立储,还在逼迫改革派退让。
而且这群家伙大多身居要职,离了他们,整个朝堂都转不了。
郑相还病着?江瑗问。
绿绮回道:郑相听到了消息,午朝时到了。
不光到了,还一改往日万事不管的作风,勉强让朝廷动了起来。
他一贯不想掺和改革不改革的事,这次出来,也只不过是在传达信号。
郑党的旗帜并没有倒向世家。
江瑗叹了口气,对季玦说:你还是什么都不用想,回去好好歇歇。
好。
虽然季玦回去后并没有歇成。
几乎是季玦前脚刚回家,后脚齐昭就来了。
他还装模作样地带了礼物。
陛下让我来看看你。齐昭说。
皇帝虽然又气又忙,但身边的近臣也没了,他还是能注意到的。
齐昭看着季玦的脸色,说道:你真病了啊。
季玦笑道:病还能有假?
那不是这几天假病的人太多嘛。
齐昭插科打诨了几句,就要告辞。
季玦也没留他,知道他大约还要回皇宫复命。
他随意吃了一点。今日休息一天,明日还要继续上朝。
.
转眼已半月有余,罢朝仍在持续。
季玦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批奏折的皇帝,有些担忧。
他看起来太累了。
季玦马上要出宫,却还是请皇帝保重身体,无关乎立场,只是皇帝这个状态确实不太妙,让季玦有些手痒。
皇帝随意应了,季玦和齐昭也退出去。
出宫的时候还撞见了正入宫的二皇子与四皇子。
待日落西山,二皇子与四皇子离开,御书房里,只剩下皇帝与林总管。
陛下,该就寝了。林总管道。
老林,皇帝突然说,拿一轴圣旨来。
陛下这是林总管本想问下去,看见皇帝疲惫的神色,又识趣地不出声。
他不继续问,皇帝却罕有地有谈性。
闹了快二十天了。皇帝说。
朕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立储,无非是想逼着朕,让老五上位。老五要是当了皇帝嗤。
他今日把老二和老四叫到书房,终于下定决心,要立老二为储君。
不就是逼朕立储吗?再过三日,圣旨一下,木已成舟,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林总管知道这不是他接话的时候,只是听皇帝陛下说,当个锯嘴的葫芦。
拿大印来。皇帝说。
林总管手捧玉玺,递到皇帝眼前。
皇帝拿起玉玺,又停下了。
他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把玉玺放下,把圣旨递给林总管。
收好。皇帝说。
是。
.
转眼间一年已过去了一大半,日子已然到中秋了。陛下于太极殿大宴群臣,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罢朝的官员竟然全部到场。也使这场中秋宴不那么冷清。
祝词说完,舞乐声起,推杯换盏之际,大理寺卿裴涛突然起身。
陛下,臣有事禀。
何事?皇帝面无表情问。裴二十八皇帝已经快一个月没在朝堂上见过他了。
舍弟裴潜游历青州时期,偶遇一位员外家的公子,其相貌脱俗,见之骇然。
哦?皇帝不怎么感兴趣。
只是周遭几位皇子,几个世家大族的族长,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细微的反应。
三皇子紧紧盯着裴涛,六皇子似有暗暗喜意,江瑗则是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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