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却有灯火。
几个主街已被把持,长街最是严重,江瑗不管长街,一心往太极殿去。
他没有骑马,依然靠马车出行,马蹄与车轮轧着石板,声音格外清晰。
离皇宫越近,就越能听见长街的金鼓喧阗之声。
江瑗拉开了一角车帘。
有几家的部曲已经与四皇子的人械斗。钱二郎说。
放眼整个京城,近七成的肱骨之臣都住在长街,几个皇子府也坐落此处,四皇子想控制这里,是理所应当。
除去闭门不出任由事态发展的,还有至今倚靠陛下的保皇党,见不得任何乱臣贼子的顽固腐儒,要拥江瑗上位的各大士族,被围困的其余皇子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此刻奋起扭转局面才是唯一的生路。
绕路。江瑗说。
此时路过长街无疑要陷入混战,倒不如走远一点。
马车拐了个弯,朝另一条路走去。
一队侍卫紧随其后,像沉默的幽灵。
江瑗并不着急,他甚至想等一等,长街里的这群人。
绿绮就坐在他的对面。她盯着江瑗的腰。和之前不一样了?
准确地说,她盯着江瑗的腰带。
江瑗这几日皆着常服,不配玉带,所以形制上无从分辨。只不过她明明记得江瑗之前的那条腰带,是纯鸦青色啊?
怎么现在透着股墨蓝?纹路也和之前不一样了?
绿绮想到之前暗室的昏黄烛光,不由心中一窒。
她记得她看了一眼,腰带上的那块瑗就是江瑗的
她看那个地方时间太长,让江瑗误以为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低头一看,顿时了然。
你确实拿错了。江瑗说。
江瑗似乎知道绿绮在想什么,又道:我和他交换了玉,你不知道吗?
他的话里有种隐约的炫耀意味,藏得很深,但凭绿绮对他的了解,还是很轻易地听了出来。
绿绮正想说他佩了十几年了,她一时没转过来,就听江瑗说:没关系。
行吧。
平旦时分,太极殿已对峙了两方人马。
四皇子明显更快,他拿着一轴圣旨,对身边的内侍道:念。
应天顺时
一支羽箭射来!
那个内侍仅念了四个字,便被一箭穿喉!
四皇子怒目而视,见崔清河打马入宫门。
方才这打破了对峙的一箭是他射出来的!
崔清河此时打马弯弓,没有了以往的温文模样,反而多了几分肃杀。
秋兵象也,于行用金,常以肃杀以为心果真到了秋天了。
他并未下马,反而环视一周,道:角儿还没入场呢,怎么就急着唱戏了?
众人心想,世家、宰相、将军、国公、皇子都在这儿了,还有谁没来?
一辆马车驶进宫门。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盯着那辆马车。
首先下来的是一只镶玉的靴子,然后是有点发皱的衣角,脖子上还有点点红痕不知道是刚从哪个安乐窝爬出来的。再往上,是一张百无聊赖的脸。
哦,是他啊。
众人看了看江瑗,又看了看对面的四皇子。一边衣冠不整,一边列甲森森行吧,这下角儿齐了。
四殿下何以至此?崔清河道。
四皇子淡笑道:父皇昏迷前便属意于我,今日'我不过是拿到圣旨罢了。
臣是说崔清河的声音陡然加大,甚至震聋发聩,四殿下何以窃虎符!
众人都愣了,四皇子也愣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局势陡转,一柄剑架在了四皇子的脖子上。
站在他身后一步的林将军反戈一击,又让宫殿前鸦雀无声。
这二人合作,差点把控了半个京城,为何此时翻脸?!
四皇子呆了一瞬,却不敢回头,问道:林将军,您这是干什么?
他的语气还算冷静。
林将军却没有理他,而是平淡道:虎符被盗,谋逆臣子已然被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