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为朝常年驻守边界牧州,身上自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教人不容拒绝。
唐时茂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由谢为朝扶着一同进了府。
萧子舒则同谢为朝带来的兵卒们带着礼品,一起跟了上去。
唐大人这府邸修缮得不错,花木扶疏,亭台楼阁,叫人赏心悦目。
谢为朝一面赞赏地点头,一面同唐时茂跨过内院。
谢为朝在出发之前,其夫人叶卿若再叮嘱,见了小五的岳丈,万万不可再像平日里在兵营的那一,冷冰冰,硬邦邦,要谦逊一些,可亲一些,以免小四的岳丈以为他们下娉的心不诚,还故意拿官阶压人。
要尽可能地平易近人。
知晓丈夫不擅长交际,临出门,又叮嘱他一个同人迅速交好的秘法,即,夸。
比如对方的庭院修缮的齐整清幽,便夸对方对方眼光独到,品味高深,若是对方奉的茶味道甘甜,口齿留香,便可夸对方茶品不俗,就茶道展开话题。
换言之,同拍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为朝连先皇都没逢迎过,如今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是豁出去了。
要他对着唐时茂一通夸,夸他独具匠心什么的,太为难他了,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夸过一个人,着实张不去这个嘴,夸夸庭院的清幽,却还是办得到的。
毕竟在牧州那样黄沙漫天的地方待久了,行到这淳安,见到淳安路旁的一株树,一棵草,都深觉翠碧可爱,更勿论知府府衙内院,种满了海棠,蔷薇,桂树
确是叫人心旷神怡。
谢谢都使,谢都使谬赞了
谢为朝有心拉近同弟弟这位姻亲长辈的距离,却不知唐时茂自见了他,这紧绷着的心弦就没松开过,便是听着他的夸奖,也丝毫没有感到有任何轻松之感。
两人便这般怀着各异的心思,来到大厅。
谢为朝的官阶比唐时茂高,按说谢为朝应该坐在上首的位置,这不是,今天谢都使是来下聘的么,便说什么也不肯坐在主位。
谢为朝若是坐在下首,唐时茂这主位的位置又如何敢坐得下去?
最后两人各自谦逊了一番,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同在主位坐了下来。
唐时茂命丫鬟奉茶。
好茶。
谢为朝谨记妻子的叮嘱,一口将市面上卖到三、四百贯一饼的上等泉州露茶如在军中饮酒一般,豪迈地一饮而尽,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唐时茂
不知谢都使从此纡尊降贵,登临
谢为朝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伯父唤我辰初便好。
唐时茂瞧着谢为朝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杀气的笑容,赶忙道,不知,不知辰初贤侄此登临寒舍,有何见教?
谢为朝心想,庭院他夸过了,这茶也极为给面子的喝了,也是时候该谈正事了。
身上随和的气息一敛,谢为朝不自觉便拿出平日里在军中的威严,伯父言重。辰初乃是晚辈,如何担得起见教二字。只不过此次辰初唐突拜访,确是有一要事。
坐在唐时茂面前的人俨然从谢家大公子,变成那个威震边境的牧州都指挥谢为朝,身上的肃杀之气威逼而来,令唐时茂额头沁汗,谢,谢都使,请,请说。
便是称呼都从方才的辰初贤侄,又变回了尊称。
谢为朝自幼从军,习惯了军人直来直往的那一套,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红色婚帖,这是家父亲笔书写的婚书,还请伯父过目。如若没有问题,我们不妨将婚事暂定下来。待到小五在扶风县任满回京,就举办婚礼,毕竟我家小五也老大不小了。伯父以为如何?
太,太傅亲笔书,书写的,婚,婚书?
唐时茂勉强笑着,双手颤颤巍巍地从谢为朝手中接过婚书。
当朝太傅谢晏谢的一手飘逸清隽的好字,是寻常人便是模仿,也绝难模仿到其精髓的自创的谢公体。
唐时茂一眼便认出这婚书确是太傅谢晏的笔迹。
唐时茂拿着手中的婚书,精神一时恍惚,疑心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嫡女,否则为何谢家之人这般神情自然地上门求娶。
还是他久未去过颍阳,如今颍阳风气大开,男子同男子婚配一事亦不是什么离经叛道之事了?
谢都使,实,实在不巧,吾儿已有婚配。所谓一女不嫁二夫。自古,也只有男子娶妻纳妾,实无娶妻,又另配婚事之例。府上所求,下官恐难应允。
唐时茂大着胆子回绝,同时将婚书交还谢为朝。
令公子已有婚配?
谢为朝并未伸手接过婚书。
他脸色一沉,那武将常年身上的征伐威势逼压而来,险些令唐时茂透不过气来,他手中拿着婚书,唯唯而应,是,是。
他既是有婚配,又为何在朝晖楼求娶小五?令公子在玩弄小五的感情?
唐时茂冷汗连连,吾儿,应,应当没,没有那个意思。
既是没有存心玩弄我家幺弟感情,为何又说其有婚配在身?可是伯父对小五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还是认为我家小五,配不上令公子?
谢为朝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砸得唐时茂脑袋发蒙,下官,下官不敢!只是吾儿那桩婚事,乃是其生母亡故之前为其订下的,吾儿那时并不知情。故而,故而
谢为朝满心以为,以自家小五的相貌,才情,此番上门求娶,应是十拿九稳之事,哪曾想这位唐知府推三阻四,言语之间更是诸多矛盾。
难道小五还配不上他一个小小知府家的公子么?
谢为朝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也冷冷冰冰的,伯父既是对小五并无不满之意,还请伯父让我见令公子一面,让晚辈当着小五同令公子的面问个清楚。
谢为朝这么一皱眉,脸上神情瞧着更可怖了,唐时茂忍住擦汗的冲动,忙道,下官这就命人去将犬子叫来。
惊蛰
唐时茂扬声,赶忙命惊蛰去将小公子给请来。
叩叩叩
青鸾我还困,你也先回房歇息吧,迟些我再唤你。
唐小棠昨晚没睡够,同谢瑾白玩闹了一会儿,又有些犯困。
无赖地拉着谢瑾白同他一同赖床。
他的后脑勺才堪堪枕着小玉哥哥的手臂呢,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婢女青鸾,声音懒懒的,还带着一丝娇憨同沙哑。
惊蛰听后,不知为何,脸颊微微发烫。
昨夜少夫人被悄然抬进府里,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扰了小公子同少夫人的甜蜜清晨,惊蛰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小声地道,小公子,是我。
惊蛰?糟了!,阿爹他,他定然是,知,知晓那梁慕瑶主仆二人走了,找,找我算,算账来了!
唐小棠着急忙慌地坐起身。
谢瑾白不疾不徐地道,应当不是
鉴于这人回回以猜一个准,唐小棠狐疑转过头,为何?
若是唐大人已经知晓梁慕瑶主仆二人应离府,定然早就破门而入,找你兴师问罪,又岂会着人相请,多此一举。
唐小棠:
是他阿爹的做派了。
既然知道不是赶走梁慕瑶的事情被他阿爹给知晓了,唐小棠心底顿时放松不少。
他下了床。
一件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唐小棠转过头,但见他的小玉哥哥不知何时也起来了。
替小公子将敞开的衣襟给拉好,确定春光未泄半分,谢瑾白这才道,去吧。
唐小棠哪知是谢大人的独占欲在作祟,自动带入夫君的角色,甜蜜得不行,娘子真贤惠。
仰起脸,迅速地在谢瑾白的唇边亲了口,迅速地跑开。
只是没跑出几步,便觉腰间一软,大腿股内侧也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