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人忙不迭地抢白道。
另外一人忙慌张地附和,是,是的。不管谢大想,想要什么,小,小人们定当知吾不言,言,言无不尽。
王鹏恶毒的目光随之射向开口说话的两名同伴身上。
果然,其老实木讷的外表,不过是欺瞒世人的表象罢了。
谢瑾白看向两人,淡声道,嗯,那你们便说吧。
其中一人思索了片刻,有些惊惶,又有些胆怯地问道,不,不知谢,谢大人,想,想知道什么?
谢为朝一听这两人讲话这股子唯唯诺诺的劲,当即皱了皱眉,粗着声音问道,你们三人当真皆是扶风县的捕快?
是。小的们都是在扶风县衙当差的。我叫孙钱,他,他叫赵吉,王,王捕头,各位爷想,想必都知道了。
名叫孙钱的捕快见谢为朝坐在上首的位置,猜想他身份应当比他们这位即将赴任的县太爷谢大人还要高,不敢不答,极为小心翼翼地答道。
萧吟求证王鹏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扶风县知县当真亲自带衙役上山剿匪,却被匪人扣了去,并且向你们衙门索要赎金了么?
赵吉呸了一声,是那狗官自己贪赃枉法,大肆操办他儿子的婚事,引得那扶风山大当家严虎下山劫盗。原本,严大当家也只是要劫财,根本就没想过要伤人性命。是那怂瓜自己怕死还不够,竟还将他躲到他身旁的新娘子拉到前面来挡刀,严大当家看不过眼,索性将那怂瓜给一刀剐了。最后也只是抢了钱财,将新娘子还有其他人都给放走了。
那狗官,上任十几年来,只知收刮民脂民膏,没有一回剿过匪。儿子没了,却当即疯了一般。明知道我们不是严虎寨的对手,却还是逼着我们兄弟上山。上了山,还没有摸到寨子,我们就遭到寨子里的人的伏击,那狗官却是跑得比谁都快!呵,最后却还是被严大当家给捉了回去!
孙钱同赵吉二人的叙述,无疑证实了众人先前对那位郭县令的猜测。
此等贪赃枉法,贪生怕死之徒,还真是被土匪头剁了配下酒菜都嫌脏了嘴。
一派胡言!既是那知县令有余辜,你们三人为何找上我家主子,假传口信,要我主子助你们去营救那县令以及你们署衙的人?
萧子舒冷脸抽出腰间的剑,直抵赵吉的脖颈。
我们没有胡说!是,是严大当家的说要,要给新县令一个,一个下马威!故而,故而才派了相貌老实的王捕头来,来传话!目的就是将新县令骗上山,如此,日后新县令定然,定然不敢再找他的麻烦!
孙钱抢着回答道。
孙钱!
想来这孙钱没有撒谎,因为从方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捕头腮帮紧咬,瞪着孙钱、赵吉的眼神像是要将人给瞪出个窟窿一般。
王捕头此等反应,免不了叫人怀疑,他是不是那严虎的走狗,否则何以孙钱坦言说出严虎的计划,这王捕头就似要吃人一般。
这扶风县还真是由上至下都烂了个透。
县令贪赃枉法,底下的衙役却又同那扶风山山匪关系这般暧昧不清!
唐时茂、谢为朝以及唐不期、萧吟四人听了,无不面露愤慨之色,唯有谢瑾白,神色始终未变,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只听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如此说来,是否只要本大人足够配合,那位严大当家,便不会为难本大人?
那赵吉抢着道,是!严大当家说了!只要新上任的县令足够听
约莫是觉得听话这个词对一个朝廷命官太过侮辱人,那赵吉就是鲁莽,也不是当真没脑子,当即改了个词,只要大人您足够配合,严大当家的是绝不会为难于大人的。
赵吉,闭嘴!
王鹏显然并不相信这位出身太傅府,又这般年少有为的新任县令,会同他们前任那些扶风县县令一样,会为了区区一点孝敬,便甘愿受山匪的牵制。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谢大人,同之前那些扶风县县令都要不同
所谓言多必失,为了避免赵吉再抖出对严虎不利的话来,王鹏当即厉声呵斥道。
谢瑾白对王鹏的呵斥赵吉的话语若罔闻,他对三人有礼地道,如此,有劳三位捕头给严大当家的带一句话,就说他日待本大人抵达扶风县,定然亲自上山前去拜访严大当家的。
说罢,便命令萧子舒,将三人给放了。
谢瑾白此言一出,莫说是孙钱、赵吉、王鹏等三人很是楞了一愣,便是唐时茂、谢为朝他们亦是吃了一惊。
这般轻易,便将人给放了?
只是他们相信,谢瑾白这么做,定然有他的原因,故而,虽然吃惊,却是无人出言反对。
新任县令大人如此识相,孙钱、赵吉自是喜出望外,唯有那王鹏却是拿一双锐利的眸子,审视地瞧着这位即将赴任的新任县令。
王鹏想不出,身为颍阳来的天之骄子,这位新任县令有何理由要同严虎一个山匪头子搞好关系!
王鹏思索间,萧子舒已然用他手中的剑,挑断王鹏手中上的缚绳。
萧子舒替王鹏挑断缚绳之后,他便抱臂在一旁站着,由王鹏自己替其他二人松绑。
王鹏原先觉得,谢瑾白之所以这般轻易放他们三人离开,定然心存利用之心。
但是,倘若谢瑾白有心要利用他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千方百计地对他们好,以放松他们的警惕?
萧子舒这般傲慢的态度,令王鹏又觉得疑惑了。
莫不是,他猜错了?
这位谢大人方才所言并非是诓他们的?
他当真是怕了严大当家的,赴任后愿意老老实实,配合严大当家的?
出了知府府,孙钱、赵吉都是劫后余生模样,只有王鹏还是绷着一张脸,也不同二人说话。
那孙钱比赵吉多一个心思,瞧出王鹏有可能既是在生他同赵吉的气,也有可能压根就不信任那位谢大人,王捕头,我看你也别想太多了。像是咱们新县令这种颍阳来的公子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可能在他面前杀个鸡,他都能害怕地昏死过去。上任后只想安分守己,想要同严大当家的打好关系,我觉得挺正常的。
不是吧?王捕头,你看那位谢大人长得那般细皮嫩肉,比花还要娇艳的样子,他能干得了什么啊?他那种人,可比咱们惜命多了。不过是被朝廷派来了咱们这个倒霉地方,不得已不走马上任。你没听客栈的伙计说么?那位谢大人亲口承认的,说是他怕死,所以才迟迟滞留在这淳安,不然就是乌龟,也该早早就到了扶风了。
你们两个呆瓜!那谢瑾白要是真是个绣花枕头,你我三人又如何会被他顺藤摸瓜给一并找到,还被一捆了回去?
这王捕头,你的意思那位谢大人在诈我们?可他图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别问我!
王捕头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他要是知道那谢瑾白在想什么,那他烦个什么劲?!
两个蠢货!
没想到扶风县盗匪之患,竟这般严重。盗匪竟同衙门上下皆有勾结。
仅仅只是一个扶风山山匪头子,势力便渗透了县衙例外,更别说其他山匪的势力了。你看那几个捕头,提及山匪头子,言语间颇为敬佩,对县令却是一副不齿模样。衙门捕快尚且如此,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小五,你此番前去扶风县赴任,委实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王鹏三人一经离开,谢为朝便语气沉重地开口道。
十六岁便参军入伍,这些年来无数次刀里来,火里去的他在听得孙钱、赵吉二人提及扶风县山匪现状,亦是觉得扶风县那地界对于自家小五而言太过凶险。
谢为朝不知道的,扶风县这个烫手山芋是谢瑾白主动开口向小皇帝要的。
宣和七年,其时已经亲政的昭旸帝在谢瑾白等一派文官的辅佐下,终于腾出精力,得以派兵清剿扶风山匪。
谢瑾白被钦点为钦差,随同兵部侍郎一同赴扶风剿匪。
谢瑾白吸取早年巡按淳安轻信当地地方官的经验教训,那一次赴扶风剿匪,格外谨慎。
果不其然,那一次剿匪大获成功。
扶风山大大小小山匪头子死的死,降的降,唯有被一名名叫严虎的土匪头子侥幸逃脱。
谢瑾白也曾派人追查严虎的下落,只不过未能找到对方的下落。
之后,他奉诏回京,不得不离开扶风县,缉拿严虎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未料那严虎自扶风出逃,去了阮凌同东启边境,召集了一帮亡命之徒,后来竟也渐渐成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武装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