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白唇角微勾,既然二位委实决定不下,不若请示圣上,请圣上定夺?
余琢、莫稳二人双双一愣,只听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请朕定夺什么?
季云卿施施然走了进来。
屋内三人齐齐起身,下跪行礼,臣(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情不好时,最不事一个人闷着。
因为一个人闷着时,最为容易胡思乱想。
在最喜欢的大梦三千先生的最新话本都无心看下去的时候,唐小棠便果断地将话本一抛,决定出门去找那个让他真正心烦意乱的源头。
嗯,这个时辰,小玉哥哥应该已经下了堂了吧?
小棠,这里,这里
小棠,这儿,这儿!
唐小棠出了内院私宅的月门,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寻着声音,没瞧见人。
又定眼看了看,才在疏影横映的一排青竹后头,瞧见小豆子他们。
唐小棠走过去,不解地道,你们躲在那里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唐小棠同小豆子他们也算是不吵不相识,现在一帮少年已经混得很熟了。
唐小棠见到小豆子他们说话也不会再结巴。
说起来,自从离开淳安之后,除了同谢瑾白在一起时,还会时不时地结巴,唐小棠结巴的毛病好了不少。
呸!呸!你才鬼鬼祟祟的呢!
小豆子率先从青竹后头跳出,他伸长脖子,在院子里头探了探,见守在院子里巡逻的那些兵卒并未注意到他们,这才这才拍了拍胸脯,长抒口气。
唐小棠顺着小豆子的视线,当即反应过来,现在府衙后院私宅内外都有兵卒把手,小豆子他们未得允许,自是不得入内。
难怪小豆子他们要鬼鬼祟祟的。
走,出去说。
柱子率先发了话,几人于是便从后院的小竹林,抄小路绕到前院。
小豆子是个话痨,路上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哎,小棠,你见,见到官家了么?官家长什么模样啊?
阿山也好奇地看着唐小棠,便是柱子都支棱起耳朵。
也难怪,天子哎,大家平日里也只有在戏台上见过由戏子们扮演的,可曾见过真的了,自是对这位东启国万万人之上的帝王长什么模样好奇不已。
唐小棠: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应该走上前。
唐小棠神情淡然,眼也不眨地道,没见过。
啊。你也没见着啊。
小豆子难掩失望地道。
他们是昨日午时时分回的府衙,当时府衙私宅便由兵卒站岗,所有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的了。
他们是私底下问了其他人,好不容易才打听得知,私宅住了那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葛洲是他们的长辈,少年们自是不敢问葛主簿天子长什么模样这种问题,当然,更不好去问他们阿爹了,这才藏在月门后头的这片竹林,等着唐小棠出来。
除非谢瑾白休沐,唐小棠基本上是每日都要公堂后头的那个休息室念书的。
果然,被他们给等到了。
小豆子他们失望归失望,到底是没多少意外。
官家那样的人物,以小棠身份见不着太正常了。
少年的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走出后院的竹林,小豆子很快便换了个话题,他哥俩好的勾住唐小棠的脖颈,你姐夫肯定告诉你了吧?严虎死啦!今日严虎的首级同那些山匪头子的尸首听说都被挂在广场上示众呢!我跟我哥还有阿山都打算一起去看,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呀?
严虎死了?
唐小棠昨日确是听季云卿问及谢瑾白,剿匪进行得如何,谢瑾白提了一句幸不辱命。
当时他还以为严虎是被擒获了,未曾想,竟是已经死了,还是身首异处的死法。
不过对于这个结局,唐小棠自然是拍手称快的。那些山匪占地为王,不知侵害了多少百姓,如今死有余辜。
至于要去看首级,尸首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不,不去!
唐小棠没好气地将小豆子的手从他的脖子上给扒拉下来。
这都什么毛病啊,闲得慌呢?
尸首有什么好看的?!
他才不去。
传闻中严虎有三头六臂么,少年好奇心重,就想着去瞧一瞧,严虎寨的那山匪头子到底长什么一副通天能耐,竟然这么多年都令官兵同府衙束手无策。
哎呀,你这个人,要不要这么扫哎,那不是县令大人么?那位是莫副使吧?莫副使边上站着的是那位钦差大人?咦,同县令大人站在一起的那位公子是谁啊?长得好生,好生贵气!
说话间,四人已然来到前院。
小豆子眼尖,瞧见了谢瑾白同一个陌生公子站在偏厅的走廊下说话,两人的边上还站着副使莫稳以及钦差余琢,还有一位侍人。
那位陌生公子瞧着便气度非凡的样子,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
唐小棠顺着小豆子的视线看去,也便看见了走廊下交谈的两人。
谢瑾白今日依然是一袭月白色的袄袍,小皇帝则是昨日那一身玄金团花锦衫,两个人这么并肩站着,像是一幅画。
至于余琢同莫稳,被唐小棠给自动剔出画面了。
他的目光一个劲地盯着谢瑾白同季云卿,嘴里跟含了一口酸橘子没甚区别。
他用早膳那会,小皇帝不请自来,同他说了那一番话中有话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他倒是不知,小皇帝转眼便找上了小玉哥哥。
尽管明知道在走廊下,两人谈论的定然是公务,同私情无关,瞧着还是不舒坦。
胸口疼!
小棠,小棠,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啊?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豆子的嗓门不算大,不过由于此时四下寂静,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就格外地响亮。
至少,走廊下站着的那几人应是都听见了,因为都齐齐扭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小豆子他们一见谢瑾白瞧了过来,那神情,就同耗子见了猫没分别。
他们早就忘了来找唐小棠的目的,一手拉着他哥柱子,一手拉着阿山一溜烟便跑没影了。唐小棠:
小豆子他们不知道季云卿的身份,一溜完事,唐小棠能溜么?
必须不能。
不但不能溜,还得老老实实地上前,磕个头,请个安。
余琢见到唐小棠,眼神复杂。
那日在唐小棠房中,余琢耳边莫名响起陌生的对话。
他能够听出其中有一道声音是自己的,另外一个说话之人似乎是这位唐小公子。
可他先前分明同这位唐小公子未曾有过那样的对话。
这让余琢很想找唐小棠问清楚,两人先前是否认识。
只可惜,眼下圣上也在,余琢自是不方便将人叫到一旁问个清楚。
唐公子,又见面了。
季云卿意味深长地弯了弯眉眼。
一个又字用得不可谓不巧妙。
没有人知道两人早上才刚刚见过,都以为季云卿指的是昨日的那次见面。
唐小棠不卑不亢,圣上能记得草民,是草民的莫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