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棠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全部的灯笼悉数挂在床檐上,柜檐上,实在没地方挂,便将摆在了桌上。
一时间,房间里灯火莹莹,明亮如昼。
唐小棠坐在桌前,望着其中一盏灯面上是将军人物的八角灯笼发呆,也不知车夫将小玉哥哥送回府了没有
他不日便要回阮凌。
早知道,即便是冒一些险,也应当亲自送小玉哥哥回去。
逢笙说过,东启此行,逢笙一人前来,少主大可不必亲自来,留在阮凌等候消息便可。少年不肯,非要一同跟来。眼下见了人,舍不得离开了?
逢笙同唐小棠朝夕相处了五年,哪里不知唐小棠心中所想。
唐小棠的视线,从八角灯笼上移开,正色道,我不会误了正事的。
逢笙冷哼,哼。你若是误了正事,我便杀了他。
唐小棠相信,逢笙绝对说到做到。
唐小棠换了话题,查出今天晚上被派来暗杀小玉哥哥的杀手的幕后指使者是谁了吗?
今晚,他同逢笙是兵分两路。
他去救小玉哥哥,逢笙则负责追踪那些黑衣人。
既然后来逢笙主动去找了他同小玉哥哥,应当当时便有了线索。
逢笙却是不假思索地道,逢笙不知道。
唐小棠垂下眸子,语气幽幽地道,怪我这个少主太没用。岚姨为了医治我身上的伤,不知费了多少珍贵的药材。可我当初伤得太重,光是养伤,就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在我伤好之后。你每日教授我内功口诀,给我喂招,我的武功还是没有多大长进。五年了,我答应要替你们光复南桑,还给你们一个家国,可是至今,仍然只能你们只能没名没姓地跟着我,连撤销你的通缉令,让你恢复男儿身都做不到。
少,少扮可怜!
唐小棠垂着脑袋,不说话,无声地表达着我很没用,都是我不好。
逢笙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很警觉,逢笙怕被发现,逢笙跟到亲御街的角楼,便未再跟踪。
明知道这人多半是在扮可怜,逢笙还是没忍住,气闷地开口道。
唐小棠倏地抬起头,亲御街的角楼?亲御街同皇宫只是隔着条护城河,一般杀手便是撤退,也绝不会往角楼而去。莫不是,那些杀手的幕后指使者,是宫里的人?
按说,不应该的。他如今手中没有实权,无论是对谁,都构不成什么威胁。一个手中没有兵权的将军,同被拔去利齿,剔去尖爪子的野兽没有区别。不过空有一个将军的头衔。皇帝如今只怕只想得到他,根本不会暗派杀手。到底宫中谁人想要害他?还是不过是幕后指使者故布疑阵?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皇帝同小玉哥哥二人之间的间隙,好利用皇帝之手,除去小玉哥哥?逢笙
逢笙拒绝,逢笙不答应。
刚想要让逢笙明日再出去调查打听谢瑾白昨日被行刺一事的唐小棠:
这下属太聪明了也不好,太不好忽悠了。
亲御街同皇宫仅隔着一条护城河。
谢瑾白于元宵节宫宴结束后,于仅隔着护城河的在亲御街遭杀手暗算一事,于翌日不胫而走。
谢瑾白遭人暗杀的时间同地点太敏感了。
谢瑾白才刚交出军权不久,后脚便有杀手暗杀他。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
谢瑾白遭人暗杀,人们自是认为同季云卿这个皇帝脱不了干系。
谢瑾白在北野立下赫赫战功,若是此时传出帝王有意杀害功臣,于季云卿而言自是代为不利。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一个滥杀功臣的帝王,岂会得到百姓的拥戴?
帝王大怒,下令刑部彻查此事。
不管季云卿是纯粹因为谢瑾白遭人暗杀这件事感到愤怒,还是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感到愤怒,总之收到帝王命令之后,刑部丝毫不感怠慢。
不过两日,刑部便通过当晚此刻掉落在案发现场的弯刀上的锻铁以及刻纹,得出此种弯刀非东启铁匠打造
苍岚骑兵善用弯刀!
刑部侍郎力陈谢瑾白遭到暗杀一事,同苍岚小王爷拓跋瀛脱不了干系。
毕竟宴会当日,可是所有的文武百官都亲眼瞧见了,拓跋瀛一个劲地灌谢瑾白酒。
若不是别有居心,当晚拓跋瀛为何要找各种理由灌谢瑾白酒?
分明是觊觎谢瑾白的实力,所以才会想要当晚将人灌醉,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暗杀于元宵之夜。
有理有据。
以致拓跋瀛被请到宫中,听见刑部侍郎的陈词,险些没当着皇帝季云卿的面用腰间的弯刀了结了刑部侍郎。
拓跋若是要杀谢将军,只会堂堂正正地一决高下,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再则,于宫门之外行刺,用的还是具有鲜明特征的苍岚骑习惯用的弯刀,是生怕他人怀疑不到拓跋的头上来么?
分明是有心人故意挑拨我们苍岚同东启的关系。还望陛下明鉴,莫要为小人所蒙蔽!
呸!
蛮子强词夺理!
被归为小人一列的刑部侍郎都想要卷起袖子同这位苍岚国小王爷决斗了。
当着拓跋瀛的面,季云卿自是力陈自己对他是信任的云云,待拓跋瀛回到使团驿站,便发现使团驿站外头多了许多生面孔,分明是派来坚持他的。
由于刑部那里一直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同苍岚有关,碍于两国的关系,案情也便暂时陷入了僵局。
谢瑾白被暗杀一事暂时未有进展,唐小棠回阮凌的日子却在逐渐地逼近。
是夜。
唐小棠躲开监视他的那些暗卫的监视,着一身夜行衣,翻墙出了行馆。
月黑风高,少主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道好听的少年音自夜色里响起。
明日我们便要回阮凌了,我我去瞧,瞧瞧他。就瞧一眼!
唐小棠看着自槐树下走出的逢笙,眼神闪躲。
我保证,我今夜一定回来!绝不会误了明日的形成!
逢笙微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少主除夕那夜也是这般说的呢。
除夕夜在太傅府的屋檐上待了一晚上,及至翌日清晨才匆忙赶回行馆,连累在行馆房间里冒充他的逢笙,险些被国师撞破的唐小棠:
我保证,我这次一定言而有信!我们明日便要动身回阮凌,此去阮凌,不知何日才会踏足东启,逢笙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请吧,少主。
逢笙先是任性地捂住了耳朵,待成功令唐小棠闭嘴之后,便立即做了个请的姿势,是打定主意,今晚决计不让唐小棠去见谢瑾白的了。
唐小棠这一身武艺都是逢笙教的,若是动武,定然打不过逢笙。
他只好咬着唇,不情愿地跟着逢笙回了房间。
少主,好好休息。
唐小棠气闷地坐在床上,不理他。
逢笙哼着小曲,出了门。
逢笙双手开门,未提防身后。
等到意识到自己上了大当,已是晚了一步。
我保证,今夜一定回来!你身上的穴道两个时辰之后便会自动解开。逢笙,乖啊,好好休息
唐小棠将被他点了穴的逢笙抱上他的床,还替他脱了靴子,在逢笙簇着火苗的怒瞪下,替他将被子盖上,还贴心地给掖了掖被角。
俗语有云,一回生,二回熟。
唐小棠第一次翻太傅府的高大院墙的时候,险些没翻过去。
这回走到院墙下,很是提了一口长气,这回倒是顺利地翻过去了。
顺利翻进院墙,唐小棠才发现自己遇上了一个难题
他根本不知道小玉哥哥的房间在哪个院子!
唐小棠依循着记忆,去了太傅府的堂屋。
唐小棠原本以为,这么晚了,谢瑾白应该已经睡下,未曾想,刚好看见谢瑾白手里头提着个灯笼,咳嗽着,从堂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