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人更不会喜欢他了吧?
没关系。
本来,不管他是正常人,还是一个疯子,这人本就,不会喜欢他。
何况,还是一个跛脚的疯子。
抱歉,方才可是吓到谢少傅了?
唐棠唇角扯出一抹苍白至极的,阴鸷的笑意,谢少傅也瞧见了,我的腿现在走不了路。劳烦谢少傅命人,去将我的随从逢生叫来。
治疗腿伤的时候也真的好疼,疼得我好几次想就那么死掉算了。我朝逢笙吼,朝岚姨吼,大声地质问他们为什么当时要救我
我那时,我那时真的很糟糕
每次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你。
棠儿是靠对他的思念,撑过了那五年。
未眠呢?
未眠又是靠的什么,一个人挨过这些年?
没有续筋生肌药膏止疼,只能生生咬牙熬过最初被他杖责的那段时间。
又是在夏天。
包裹着层层布条的伤口,流脓,腐烂
应该恨及了他才是。
仅仅只因他们年幼时那几日短暂交集,便一个人傻傻地爱慕了他这么多年。
太傻了。
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房间的地龙烧得太旺了,以致他的眼睛干涩,干涩到发酸,想要落泪的地步。
这又算什么?谢少傅别具一格的同情人的方
下巴被抬起,炙热的亲吻毫无预兆地落下。
唐棠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舌头被叼走了。
活了近三十个念头,无论男女,连手都没有拉过的小唐大人,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
四公子,药熬好
双手端着托盘的阿尧走进屋,看见他家四公子一手抬起唐大人的下巴,可怜的唐大人似乎吓得脸色苍白,全然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彻底呆住了。
这般孟浪,是,是他家四公子么?
他家四公子莫不是被夺舍了?
谢瑾白离开唐棠的唇瓣。
身体巧妙地挡住了身子微微战栗的唐棠,抬起头。
眼神倒是瞧不出什么喜怒来,却叫人背脊发凉。
把药放在桌上。
声音低哑、暗沉。
阿尧莫名地红了耳尖。
噢,噢。
阿尧将装有药碗的托盘放在桌上,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门。
跑至一半,想起忘了将四公子的房门给关上了,复又跑回去,将谢瑾白的房门给关上。
不经意间,瞥见他家四公子将小唐大人打横抱起,哆哆嗦嗦地将房门给关上。
谢瑾白将唐棠放在床上。
不知是还没有从方才那个亲吻里回过神来,由他抱着,竟也没有反抗。
谢瑾白起身去端来药碗。
回来,唐棠还靠在床沿,双眼放空,一语未发。
谢瑾白用手碰了碰碗沿,有点烫,放置唇边吹凉,这才低至唐棠的唇边。
唐棠抬起眼,总是冷冽的眉眼罕见地染上些许困惑,谢怀瑜,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说,那个亲吻是为了逼装睡的他自己露馅,那个拥抱,也不过是出于这个同情,那么这个亲吻呢?
唐棠自认为他不是愚笨之人,可他着实想不出谢瑾白这么做的理由。
先把药喝了。
放心,不是毒药。是止咳退烧的药。
唐棠一怔。
他倒是没有怀疑这碗药会不会有问题。
只是
止咳,退烧
这药,是特意命人为他熬的?
自踏进这少傅起,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
唐棠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将药碗接过。
同每次只要是喝药,便会撒娇耍赖不肯喝药的小公子不同,小唐大人一口将黑沉的苦药饮尽。
期间,连眉头都未皱过一下。
谢瑾白摸了摸小唐大人的脑袋。
唐棠皱着眉头,将谢瑾白的手给挥开。
谢瑾白也不在意,起身去取了先前便放在药碗边上的陶瓷罐,打开,取出里头的樱桃肉脯,捻了一颗。
吃么?
唐棠看着递到他唇边的果脯,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张这个嘴。
发苦的舌尖迫使他很想要张这个嘴,可这个姿势,到底太过亲密了。
谢瑾白将果脯放入自的嘴里。
唐棠:
所以,方才只是戏耍他么?
头顶上方的光源被遮住,唐棠疑惑地抬起头,唇上覆上一片温热。
柔软的果脯通过舌尖,度至他的口中。
唐棠心头大震。
口中的果脯是什么滋味,他全然没有尝出个所以然来,只绝那舌灵似乎带有什么可怕的妖法。
他的身子像是要当真要烧起来,又似要化成一滩水。
滚烫,绵软,无力。
齿唇缠绕。
那一块果脯最终还是由他吞了下去,然而由始至终,他还是不知那果脯是什么是甜是算。
甜么?
也不知问的是果脯,还是其他的什么。
唐棠恨自己太不矜持。
只要这人一靠近,他的脑子似乎便离家出走了。
方才没有一个巴掌甩过去,这个时候若是骂人流氓,未免太过矫情。
唐棠眼神冰冷地望着谢瑾白,戏耍我,很好玩?
怎么,难道小唐大人认为,自己是个有趣之人?
唐棠心尖锐疼,冷冷笑道,我知道自己是个无趣之人,无需谢少傅提醒。
自卑、敏感却又脆弱。
这是谢瑾白前世同唐棠几次交锋当中,从未曾发觉过的。
前一世他眼中的唐棠,孤绝冷傲,独来独往,似这繁华人间的清冷看客。
这世间的悲欢,纵然入得了他的眼,难以牵动他的七情六欲分毫。
未曾想,便是这样清冷一个人,将满腔的倾慕,皆给了他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我对你,从未起过戏耍之心。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嗯?
唐棠眉宇间的疑惑更甚。
别想这么多。好好睡一觉。让身体发发汗。兴许,睡一觉,烧便退了。
谢瑾白扶唐棠躺下,又替他掖好被角。
温柔得不像话。
唐棠在被子当中,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没有任何痛觉。
果然,这是梦。
或许,自他踏进少傅府,一切便都是梦境了。
如此,所有的不合理,也便解释得通了。
谢瑾白替唐棠将被角掖好,直起身子。
手被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