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很高,蘇輕眉往後撇下車簾,蹙眉急著走近,「你……又遇到刺客了?」怎麼能在一處摔倒兩次,這般出門還是只帶個長庚。
陸遲手肘壓在桌几,手掌撐在耳後,仰看她,鼻音道:「嗯。」
「傷的很重?」
「皮肉傷。」
雖然梃杖二十下,他有分寸地護著自己,總歸也要見見血色,這樣才算徹底斷了崔雁芙那邊的婚約,離他娶到她進了一步。
蘇輕眉一直以為他在說瞎話,登時為誤會他於心不忍,坐近一點道:「我不知道,我以為你……」
陸遲被她的局促不安逗笑了,打斷她,「怎麼,知道我沒騙你,就一定會來看我嗎。」
「會的。」
他對她花的心思,她又不是毫無動搖,他真受傷了總能去探望一眼。
陸遲兀自低眸,笑了聲,「那我也算是,沒白挨頓打。」
蘇輕眉滿以為陸遲接下來會主動問她的回應,畢竟他是那麼喜歡得到肯定答覆的人,而他們之間即便親密過好幾回,都是憑著男女食色本能,一時興起,缺乏名目。
可是他竟拿了書看,遲遲沒開口。
馬車起行,比蘇輕眉原本坐的那駕平穩,女子趴在窗台,眼看著他們正快速地馳往宛平縣,她回頭輕問:「陸遲,你帶傷出來,就是為了陪我一路嗎?」
「嗯。」他受傷了在家養著,左右無事,不如纏著她。
陸遲抬起眸,「蘇姑娘,你欲言又止,有話跟我說。」
「還是,等你傷好了再說吧。」
陸遲莫名猜到她要說的話,方才見到她的大好心情瞬間消散,扣下書脊淡聲道:「沒有必要。蘇姑娘不妨直言,譬如左思右想,還是不願與我糾纏,又或者,細細思量,我實非你良人。」
蘇輕眉吃驚地抬頭,滿臉只差寫著:你怎知道。
陸遲一看她這副表情,胸口的悶堵扯起背後一陣生疼,面上嗤笑:「你還真想這麼說。」
蘇輕眉見他都把話挑明到這般,索性坦白說了:「陸世子,我回去後想了想,我們的確,不適合。」
呵。
陸遲記得她曾說過這三個字,那時喝醉,時下清醒,可惜都是她的真心話,他冷聲道:「那麼,蘇姑娘想怎樣,從此與我一刀兩斷,不再相見?」
蘇輕眉還真的沒想過後續,大抵就是如此吧,抽離情緒最好趁早。
女子認真點了點頭。
陸遲看到她的舉動,薄唇漸漸抿成直線,他倏地站起傾身,右臂撐在桌台,肩後傷口掙出的鮮血順著他的後背肌肉弧線往下順流,在蘇輕眉看不到的地方,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藥味壓著血腥味,還有隱隱壓不住的,他的戾氣。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