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日子繁忙又無趣,誰家的公子和誰家的姑娘摻和到了一起,誰家的嫡子又打了自己家的庶子,一根線跟另一根線糾纏在一起,一起匯成了京城這張大網,柳玉嬌每日生活在這裡,偶爾會覺得厭煩。
但是沒辦法,她是柳府的嫡女,她必須要擺出來一個嫡女的樣子來,才能叫她的父母滿意,不墮柳府的名聲,她享了柳府的福,就該辦自己這個身份該辦的事情。
她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為他生兒育女,為他納妾管家,她披著一層循規蹈矩端莊淑女的外皮,日復一日的活著,這就是她的路,這就是她的命,只有如此,只有如此——
屋內似乎又多了腳步聲,在房間內急急重重的踱來踱去。
睡夢中的柳玉嬌眉頭擰的更緊了,她想,是那個不懂規矩的小丫鬟,在她未曾醒來時竟敢在屋內亂走。
她緩緩睜開眼,但映入眼帘的,並不是雕梁高棟、畫屏大櫃的柳府廂房,而是一個逼仄的、勉強只能算的上乾淨的小廂房,她睡得也不是什麼上等綢緞,只是一床普通的錦繡棉被,站在她面前的,也不是什麼不懂事的小丫鬟,而是即將成為她婆母的林大夫人。
整個廂房空無一人,只有林大夫人站在距離她床頭五步外的地板上,正面色冷沉的盯著她瞧,見她醒了,林大夫人的唇角抽了抽,帶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
在見到林大夫人那張刻薄寡恩、掩蓋不住算計與細紋、塗著各種細粉、黛眉與口脂、用廉價老派的首飾強撐著昔日榮華的面容時,柳玉嬌驟然清醒了過來。
之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昨夜執行的十分順利的計劃,今晨端出去的避子湯,進了冬梅院前廳後演出來的那一場戲,無一不完美。
唯一不順利的,就是她突然驟痛的小腹,痛了幾個瞬息後,她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柳玉嬌在被子裡的手指下意識的護到她平坦的小腹前,面上卻浮現出了幾分慌亂,她柔聲回道:「回林大夫人的話,小女身子骨一向薄弱,也不知今日這是怎麼了,竟暈了過去,叫林大夫人擔憂了。」
她越說越不安——這一次昏厥來的突然,她這身子是生了什麼病了?
她可不能生病,她必須得平安康健才行!
這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了一瞬,她便抬眸去看向林大夫人——她昏迷的事情回去再查,現下的關鍵是先糊弄過林大夫人。
回話間,柳玉嬌快速起身,向林大夫人行了個禮。
林大夫人聽見她回話之後,面色依舊不怎麼好,只那樣冷沉的壓著,柳玉嬌心想,可能還是因為虞望枝的事情在生氣吧。
也不知虞望枝有沒有死,她後來昏厥了,自然不知道林鶴吟有沒有死保下虞望枝。
若是因為她昏厥過去,打斷了將虞望枝浸豬籠的事情的話——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