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選這戶人家,自是有緣由的,她來之前便計劃好了,若是一切順利,那便不談,若是不順利,如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一定要讓對方忍下這口氣。
旁的人家只要有一點出路,都不會點頭的,所以,她一定要找一個一點出路都沒有的人家。
她既然敢來,就一定做好了準備。
柳玉嬌慢條斯理的用袖子擦淨了下頜上最後一點湯藥髒污,隨後淡淡的開了口:「林大夫人,今日之事,是玉嬌之過,我們柳府之人,並不知曉我的事情,他們與林府結親的心如烈日昭昭,毫無私陰,若是就這般毀了婚約,玉嬌日後也不好交代,不若,我們便先這般成了婚,待到日後,林府回了京城,我們雙方尋個緣由和離便是,也算是互有交代了。」
林大夫人被氣的人都要暈過去了,額頭青筋都突突的跳,眼前微有些犯暈,她何曾受過這種氣啊!打也打不得,到了嘴邊的話剛想罵出來,便聽見那柳玉嬌又開口了。
「林大夫人若是不滿,玉嬌走便是,只是可憐你那兒子了——今日既然話都說開了,玉嬌也便直言了,若是我與林鶴吟婚事不成,我自漠北歸家之後,便會叫我父母打壓林鶴吟,你們林府本就是邊緣小官了,你總不想日後,你兒子留在漠北一輩子出不得頭吧?」
柳玉嬌含笑站立,面容瑩瑩道。
她生了一副柔弱面貌,似是皚皚冰雪上奔過的小鹿,但做起事來卻心狠手辣不易餘地,扒下來她那一層端方賢惠的人皮,其下真正的魂魄,是一隻黑寡婦蜘蛛,盤絲結網,把所有人都列在她的蛛網上,沒有一個人逃得出。
林大夫人本是極惱的,但在柳玉嬌和她笑出來的時候,她的後頸冒出了一陣涼氣,使她倒退兩步,又驚又怒,眉頭緊蹙,卻罵不出一句話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廂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不知道在外面聽了多久的林鶴吟自門外而入。
入進來的公子還穿著一身素色長袍,俊美的眉目間凝著淡淡的冷氣,雲袖翻飛間,裹著一身寒氣而來。
林大夫人本就氣惱的不知如何應對,瞧見林鶴吟進來了,她便順勢「嗯」了一聲,隨後惡狠狠地瞪了柳玉嬌一眼,從廂房內離開了。
廂房內很快便只剩下了林鶴吟與柳玉嬌兩個人。
午後的廂房間被薄薄的空氣映出了幾絲暖光,乾淨的地面上烙印著木窗的四格光影,廂房內靜謐的像是秋日的溪流。
林鶴吟神情複雜的看著對面的柳玉嬌。
最初,他對這個女人只有幾絲冷厭和利用,後來,他是喜愛上了這個女人,但是他的喜愛僅僅是半天時間,竟然就——
竟然就生出了這種事。
林鶴吟的骨頭裡就是冷血理智的本色,在理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後,他迅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並沒有像是林大夫人一樣撕心裂肺的喊來喊去,也沒有再說那些無意義的話,而是對著柳玉嬌說道:「我們的婚事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