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思心底暗沉。她最怕太子是個好人,倘若他沒甚錯處,那她刺殺他豈不是滅了天地良心?可若不殺他,她如何逃出這令人壓抑的高高宮牆?心情複雜至極,她囁喏著:「我看你們一個個見了他都怕得很,便想他不太好相處。」
這次梁玉仔細想了片刻,方道:「並非是完全的懼怕。敬他品行,尊他身份,畏懼他的本事,兼而有之。」
午思斟酌半晌,最終幽幽嘆了口氣。
古樸的東宮靜寂依舊。偌大的樹冠遮去了陽光大半的熾烈,更添安寧與祥和。
午思知道此處暗流涌動遠不似表面上這麼平靜。心思百轉千回著,她垂眸斂目進入室內。屋中沒有燃香,只茶韻繚繞。偷眼看去,四周沒了帳幔遮蔽,倒比之前來的時候更為敞亮。
「殿下,人帶到了。」梁玉收去嬉笑只余恭敬。
裡頭端坐著的人一言不發。
午思按照梁玉來路上的叮囑,在這個時候方才上前行禮問安,又趁著這個機會偷眼去看。
太子正在品茶。最惹眼的是,他左手腕間戴桃木手串,桃木雕作圓球狀,大小不一頗為粗糙。舉手投足間,珠串隱現金光。仔細去辨,才發現這些木質圓珠竟是用十數根擰在一起的金線串起。
午思瞧得稀奇。這串珠子的線居然比珠子還要昂貴許多。也不知道那些木珠是誰做的,太糙了,實在不襯太子的尊貴地位。
快速悄悄觀察後她恭敬垂首而立。裡面的太子依舊沒甚反應。滿室安靜中,只聽得茶蓋輕拂茶末時偶爾擦到茶盞時候的細微聲。
所有人都提著心靜候,午思亦是如此。這般狀況下,想到男人不帶有絲毫情緒的雙眸,她收斂心神什麼多餘動作都無,免得那人再察覺端倪。
過了足足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蓋子扣上了茶盞。男人平淡的聲音緩緩傳來:「你認識刑部右侍郎?」語氣疏冷聲音清冽,很是好聽。
午思嗓子哽住,停了須臾認真道:「小的何德何能可以識得那般的官老爺?定然是不識的。」
「那為何你給他端茶。」
午思這才意識到那個腿腳不靈便的年輕男人遠比她現象中更有權勢。若她沒記錯的話,方巒進口中說起的那龔家養子便是這個職位。
她心裡陡然難受起來,暗罵自己愚鈍,居然同情了明貴妃的家人,也瞬間明白過來為甚太子讓她跑這趟,忙語氣慌張地說:「小的並不知道那位官老爺是誰,他說渴了,小的便幫忙端了杯茶,僅此而已。」
屋內又是一陣長久的靜默。半晌後,男人方才沉聲:「往後要用心做事,切不可三心二意。你且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