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自然說謝過郎君好意,又趕忙喚人一一接過。
徐姑姑看著若微,心裡還是厭惡居多。只是不同於初入府的輕慢,趙郁儀如今對若微有幾分寵愛的意思,徐姑姑也不敢明著得罪她了。但她看若微,依舊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殿下怎麼納了個這樣的女子!
在長安時,殿下勤於庶務,加之東宮嬪御本就甚少,對女色一事,可以稱得上是冷淡了。下江南時,也並無人隨旁侍奉,如今倒是便宜了這個狐媚子!徐姑姑心中很是憤憤不平。
借著清晨的陽光,她端詳著若微,初初起身,若微的頭髮還沒來得及綰起,依舊垂在腰際。一頭烏黑的長髮,顯得臉越發雪白。加之其天然的纖盈之姿,更惹人愛憐。徐姑姑心中一突,只盼著能早日回去長安,莫要讓殿下被她一人占了……她在心裡默默地想,忍了一忍,沒有說什麼,退下了。
若微直到徐姑姑的身影看不見了,才在梳妝鏡前坐下。她拿起一把木梳,一下一下的梳著自己的長髮,默默無言。
雪青說:「娘子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怎麼高興的起來?」若微嘆一口氣,「不知道郎君還要在蘇州待多久……一想到要離開了,我心裡就害怕。」
若微盯著窗外:「而且在這裡,不論日子過得如何,我都是覺得膽戰心驚的。」
雪青與雲霏俱是家,從小就在江府長大的,聽著若微口中的話,她們心裡都有些惶然。雲霏默了一默,輕聲說道:「您還有郎君呢……他定會好好看顧您的。」
「是嗎?」若微並不相信,「他也沒有多喜歡我,我還常常惹他不高興。」她梳頭髮的手頓住了,望著窗外遙遠的群山,更覺得前途叵測,她喃喃道:「我該怎麼辦呢?」
雪青與雲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重的擔憂。
「您呀,」雲霏蹲下身,同若微平視,又緊緊握住她的手,「我們同您一樣害怕,遇到這種事,誰能不害怕!但事已至此,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了。您要打起精神,好好的過日子,才不叫家裡人擔心啊!」
若微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她的眼睛美如春水,此刻泛出碧波一樣的淚光。看著雲霏溫暖的眼睛,她一下忍不住說了心裡話:「我只想回家……」
雲霏幾乎落下淚來。「您糊塗了。小娘子長大了,哪有不離家的呢?您現在已經是郎君的人了,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與其成天悲傷難過著,讓家裡人不放心,自己也過不舒坦。不如振作起來,好好侍奉郎君,才能讓自己過得好,讓家裡人也過得好。」
雲霏滿懷疼惜地注視著若微,長長嘆一口氣:「我知道您心裡委屈,但這女孩兒的命啊,向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現如今,郎君才是您唯一的依靠。您除了依著他,跟著他,還能指望誰呢?」
若微張了張口,卻沒有再說話了。她仰起頭,看見庭院外婆娑的樹影。陽光透過樹葉間的間隙,如同灑金一般落下。這無窮無盡的金黃色,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遠方。她望向自己家中的方向,阿娘,阿耶,阿兄……許許多多的人影在她眼前一一浮現,最終都如同霧氣般消失了。她慢慢忍住了眼淚,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像雪一般輕,「讓你擔心了……我明白的。」
雲霏與雪青都不禁淚下。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般若微綰起頭髮。半晌,才聽見若微開口了,「我之前悄悄尋人打聽過東宮情況,但也只知曉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