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若微一下馬車,便聞到了一陣淡而甜美的花香。循著香味望去,果然見不遠處有商販在賣柰子花。
乳白色的花朵,又清麗,又甜美,有著如絲如縷的清香。若微買的這一捧,還沒有開完全,有著零星幾個玉米粒大的花苞,小而飽滿,如珠如玉。
給銀子的時候,趙郁儀問她:「是要這一捧嗎?」
她抱緊懷中的花,點點頭。看見他仿佛笑了,又似乎是沒有。或許只是一閃而逝的笑。相處了幾個月,她知道他的情緒十分內斂,不會過多在外表現出來。不過她能感覺到,他現在心情很不錯。
她弄不明白他,便將纖長的眼睫毛垂了下來。賣花的是個老媼,看上去親切又慈祥。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還叫住了他們,問:「要不要試試柰子花茶?」
她有點想喝,便看了一眼趙郁儀。見他點頭了,她便接過柰子花茶,喝了一口,清雅的淡香一瞬間充盈了味蕾。她有些沉醉了。回過神來,她覺得就自己喝,不太妥當,便把清茶遞給了他。
趙郁儀輕輕抿了一口。
光天化日之下,這些舉止有些親密了。若微不自在地撇開眼神。又剛好瞥到老媼含笑的目光,她的臉漸漸紅了。
她抱著花,和趙郁儀一起,看著湖面上的風景。
碧綠的江水,有著淡淡的凌波,倒映出天際流雲的色彩。空氣清新明麗,唯有跳躍的陽光一閃一閃。她認不出遊於碧波之上的水禽,還有湖面上滑翔的飛鳥。趙郁儀便一個一個教她認。他的聲音很輕,是一貫冷清的音色,但並不顯得冷漠。
他說完了,停下來。若微望著他的側臉,發自內心地說:「您懂得真多。」
於是,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睛朝她望過來,一如曾經自上而下的俯視一樣。然而,這次,他的眼睫毛微微下垂,而後對她微笑了。他的眼神終於不那麼遙遠,仿佛伸出手便可以接近。但若微不會去嘗試。不管如何改變,對她而言,他的眼神本身就是她的枷鎖。
他們靠得越來越近了,都聞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柰子花香。他的氣息逐漸接近,若微本能地感到顫慄。潛意識裡,他始終令她恐懼。然而他只是將她落到頰邊的髮絲挽到耳後。
他輕聲對她說:「看湖吧。」
與若微所想得不同,淨月湖周遭的街道,行人並不多。
「這裡是新雨坊,來往的皆是豪富家眷。」趙郁儀道:「人會少一些,不那麼擁擠。」
若微新奇地點點頭。街道兩側商鋪林立,各家的牌匾皆醒目張揚,時不時有車馬轆轆而過,然後下來幾個衣著華貴的女眷。也有幾對郎君與娘子相伴而行,在玉蘭花下,絮絮私語。清風拂過的每一個角落,皆是溫暖人心的佳景。
「餓不餓?」趙郁儀問她:「剛剛只吃了面片湯。」
若微搖搖頭,小聲說:「不餓,但是渴了。」
趙郁儀說:「去前頭看看。」
他們便繼續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