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郁儀任由她動作。在暖融融的燭光中,他凝視著若微嫻美動人的臉龐,過了好久,他輕聲問她:「歸寧沒有擾到你吧?」
若微輕輕搖頭,只是望著他,沒有說話。
她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像深秋寂然的湖,又像月下空茫的海。
總之,與一切光明的色彩無關。
趙郁儀感到悵惘與哀然。
他們緊密地相貼著,明明應該是快活的,而有一股酸而澀的感覺,卻在他的心里漸漸滋長。
先前,若微往香爐中放了些許桂花。蘇合香與桂花的香氣混雜在一處,格外的芬芳怡人。這種獨特的甜蜜的幽香,經過一晚上的醞釀,縈繞了整個臨華殿。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內殿外侍奉的僕婢,嗅著這股芳香,難免起了睡意。但唯恐裡頭又叫水,大家只能勉強打起精神。雲霏悄悄問福寧:「您看裡頭結束了嗎?」
福寧凝神去聽裡頭的動靜,剛剛時有時無的,如同鶯啼般的哭喚聲已歇,此刻只能隱隱聽到低低的啜泣聲。下一刻,內殿的燭火便熄滅了。福寧問了問一旁的內侍,得知此刻已經是子時三更了。
他們又等了一陣,確認裡頭是真的歇下了。福寧剛鬆一口氣,便見有人忽而小跑著進入,低低地說了什麼。
福寧的臉色陡然變了。
不知為何,若微忽而驚醒了。
殿內一片寂靜,沒有一絲燭光。若微發怔發了片刻,忽而發現身邊沒有人了。
他去哪裡了?若微遲鈍地想,她緩緩撐起酸澀的身子,看見了外殿隱約的稀零的燭火,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
她悄悄掀開帘子的一角,看見趙郁儀坐於上首,仿佛在與什麼人交談。她蹙起眉頭,將帘子又掀開了點,一下便看清楚了跪在趙郁儀面前的人……是常來給她請平安脈的張太醫。若微不由得怔住了。
她屏住呼吸,努力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你是說,她的身子,」是趙郁儀的聲音,「於子嗣方面……是有礙的?」
「也不能如此說,殿下。」張太醫的聲音有些惶恐,「良媛的身子骨無大礙,只是憂思過度,加之先前飲多了……」張太醫說得很含糊,「您先前囑咐臣,要讓臣儘快調養好良媛的身子,好儘快……」若微有些聽不清他的聲音,「只是現在看來,是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趙郁儀許久未出聲。
張太醫戰慄不安,一句話也不敢說。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半晌,趙郁儀終於開口了,「那便按你的心意來,總而言之……一定不可傷了她的身子。」
張太醫唯唯應是。
「我之前與你說過,」趙郁儀的目光看向他,「不可在良媛面前提及子嗣之事……」他的聲音淡淡的,「你還記得嗎?」
張太醫慌忙伏地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