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可怖的氣氛達到頂峰後,新帝又降下恩旨,加封先帝第二女為晉陽長公主,增邑五千戶;封先帝第四子,第五子為陳王,衛王,先養於宮中,年滿十五再行就藩;與此同時,東宮舊臣也一一得到擢升,其中,新帝表兄裴述更是被進封為安國公,擔任左武侯大將軍,尚書右僕射,一時寵冠諸臣。
在新帝的有意施恩下,長安城中漸漸回暖。眾人都開始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顱,試圖在新朝開闢立身之地。有心之人很快注意到,新帝還未大封六宮。上一次有關內廷的旨意,還是給先帝德妃上徽號,將其榮養於上陽宮。想到此處,眾人都不由得活躍起心思,很快都想到東宮最受恩寵的是誰……一時之間,身在崇仁坊的江珣頓時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與先帝不同,新帝將含涼殿設為了日常燕寢之所。於是延英殿日漸冷落,含涼殿則取代之成為了宮廷的中心。
這一日,福寧穿過屏氣斂聲的宮人,走至含涼殿內殿,小心翼翼對殿中人道,「陛下,德太妃正在上陽宮等您。」
新帝盯著窗欞上尚未融化的積雪,有些恍惚地應了一聲。福寧便膝行上前,輕輕整理著他腰間玉佩垂下的絲絛,新帝微微闔了闔眼睛,而後走出含涼殿。
上陽宮,德太妃已然等候多時了。她時不時張望著殿門口。神色有些憂愁焦慮。
「娘娘,」陪伴她經年的侍女不由道,「陛下近來心緒欠佳,要不還是過些時日,再同陛下說……」
德太妃微微嘆口氣,「再過些時日,就來不及了。」
侍女於是沉默下來,不再說話了。
終於,外殿響起了內侍聲音尖利的通報聲。新帝屏退眾人,獨自走入了內殿。他一身緦麻孝衣,神色略有些蒼白。一見他。德太妃便落淚了,「二郎消瘦許多。」
新帝勉力一笑,「讓德母妃擔心了。」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裡苦。」德太妃拉著他在自己跟前坐下,伸手輕柔碰上他的面頰,「但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學會保重自己,不要總是糟蹋自己的身子……
聽聞「死」一字,新帝的臉色略略一白。過了許久,他才輕聲道,「叫您擔心,是我的不是。」
這句話惹得德太妃又落下淚來。她喃喃說了一通如何愛護身子,保養身子的話,在這半個月裡,趙郁儀已經聽很多人說過很多次了。他內心沒有掀起一絲波瀾,只是應承著。終於,德太妃說完了,她的眼睛裡仍然泛著淚光,「二郎,有些事,我也不想同你說,但……」她漸漸遲疑了。
「無妨,」趙郁儀只是道,「您直說就是。」
「你登基已經半月有餘,但仍遲遲未冊封東宮諸妃……」德太妃斟酌了會,還是開口了,「長久以往,恐會惹人非議。」
趙郁儀靜靜地聽完,而後開口了,「您說得對,也的確不能再拖了。」
德太妃驚訝道,「那二郎的意思是……」
「我意,先暫且封微微為貴妃,列諸妃之首,居未央宮。」趙郁儀緩聲道,「至於其餘人……便看您的意思吧!」
德太妃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你在說什麼?」德太妃不可置信道,「良媛,良媛她……她已經不在了呀!」
「誰說她不在了?」趙郁儀的聲音冷下來,「誰再敢在您跟前胡說是非,直接拖出去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