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聞言,冷哼一聲,「就連你也來為裴家求情?」
謝柔嘉定了定心神,道:「裴家見罪於聖人,萬死不足惜。裴季澤三年前讓兒臣顏面掃地,兒臣恨他入骨,恨不得落井下石!」
說這話時,她眼圈泛紅,淚盈於睫,眼底卻又流露出濃濃的恨意,完全一副小女兒情態。
天子面色稍霽,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謝柔嘉拿帕子拭了拭滑落眼角的淚珠,環顧左右。
殿內的內侍宮女立刻退了出去。
謝柔嘉這才道:「只是自古以來,勝敗乃兵家常事,若是為此要問罪裴家,豈不是要讓為咱們大胤守國門的將士們心寒?」
「更何況江御史不過是憑著一家奴的幾句話,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裴溫玩忽職守!」
說到這兒,她抬起眼睫掃了一眼江貴妃。
正在烹茶的江貴妃心裡一顫,手一抖,杯中的茶灑了出來。
謝柔嘉垂下眼睫,「父親乃明君,又豈可因為此事受人把柄,將來在史書上留下罵名!」
古往今來,沒有一位君主不在乎自己在史書上的評價。
天子輕輕叩擊著桌面,道:「那依安樂之見,該如何處置裴家?」
謝柔嘉沉默半晌,冷冷道:「裴氏一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如就將裴氏一族在朝為官者,全部貶回庶民,並且逐回原籍!」
原本以為她來求情的江貴妃不禁側目。
裴氏一族是吳中著姓,雖世家式微,可裴氏一族人才輩出,在場為官者眾多,她此舉簡直是毀了整個裴氏一族。
小小女子,竟這樣狠的心腸!
*
太極殿前,黛黛不安地看向緊閉的殿門。
公主都已經進去快半個時辰,怎還沒出來。
她正著急,殿門突然打開,自家公主抱著一卷明黃的聖旨出來。
她連忙迎上前去,還沒開口,公主一頭倒在她懷裡。
她抱著渾身滾燙的少女大驚失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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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二十年二月初四,立春。
天子下旨,將所有在朝為官的十數名裴氏子弟全部罷免,逐回原籍,等候發落。
顯赫一時的裴氏一族落得慘澹收場。
這一日晌午,纏綿病榻數日的謝柔嘉終於退了熱。
守了數日的文鳶喜極而泣,忙叫人將宿在府上的太醫請過來。
太醫替謝柔嘉診治過後,長長鬆了一口氣,又囑咐幾飲食禁忌後,這才告辭離去。
文鳶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嘮叨,「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
謝柔嘉抬手替她抹乾淨眼淚,啞著嗓子問:「裴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