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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的功夫,裴季澤被領到書房。
一襲紫紅色朝服,容顏若玉的男人如同從前一般向她斂衽見禮,就像是他不曾威脅過她一般。
謝柔嘉開門見山,「那個花魁是你表妹?」
他像是早已經預料到她查自己,神色平靜。半晌,應了聲「是」。
如此說來,他表妹應是將自己悽慘的遭遇遷怒於她這個公主,所以才這樣恨她。
既知曉對方恨的緣由,謝柔嘉反倒安心。
恨她的人多了去,也不差他表妹一個。
神情慵懶的少女背靠在墊子上,染了丹蔻的指尖輕輕點著紫檀木桌面,「駙馬窩藏罪臣之女,就不怕本宮將此事宣揚出去。」
他在她身旁踞坐下,緩緩道:「殿下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
「那是從前,」謝柔嘉厭極了他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掀起眼皮子瞧他一眼,「駙馬如今用我哥哥的安危來威脅我,」
「殿下查不出任何證據,」
他仍是神色淡淡的那副模樣,「即便有,聖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便是知曉,也不會拿我如何。」
謝柔嘉知曉他說的實話。
他是太子哥哥的賓客,如今手裡攥著太子哥哥的把,父親還指著他手指縫裡時不時的漏一些東宮的秘密,用以打壓太子,慢慢地蠶食東宮的權力。
即便是沒有,憑著他與東宮的關係,假意製造一些太子哥哥想要謀反的證據,那麼太子哥哥即刻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父親非但不會拿他怎樣,只會許諾更多的好處,
謝柔嘉不得不更加謹慎對待眼前的男人。
她神色緩和下來,「不知駙馬今日來所為何事?」
他瞥了一眼紙上爬滿的一隻只小烏龜,「微臣不過是來詢問殿下考慮得如何。」
「裴御史不是說三日,」謝柔嘉不耐煩,「今日才不過是第一日而已。」
他往她身邊挪了挪,「微臣不過就過來提醒提醒殿下,免得殿下忘記。」
兩人離得近,對方身上夾雜著薄荷氣息的淡淡藥香,伴隨著暖意縈繞在她鼻尖。
又往裡挪了一下的謝柔嘉憤然,「本宮說話算話,這麼點兒小事還不需要人提醒!」
「殿下當真說話算話嗎?」眉目若雪的男人微微低下頭,垂著望著她,眸光有人咄咄逼人,「殿下每回吃醉酒總會說一些惹人誤會的話,事後卻全然不記得,殿下,真確定自己說話算話嗎?」
謝柔嘉抿唇不言。
她酒品確實不大好,尤其是酒醒來,時常都不記得頭一晚發生何事。
可在葵姐酒館那晚她不過是故意噁心他,誰叫他出現在那兒礙她的眼。
且她答應此事時人清醒得很,更加清醒他如何威脅她!
她正欲辯駁,越挨越近的男人低聲詢問:「昨夜是不是一夜不曾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