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澤這回沉默得更久。
半晌,他問:「真那麼喜歡他?」
謝柔嘉抬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偏過臉沒有說話。
裴季澤伸手摸摸她的頭,道:「時辰還早,再睡會兒,我去上朝。」
裴季澤走後,沒了睡意的謝柔嘉策馬去了衛昭的衣冠冢。
她將那支箭埋在他墳前,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
裴季澤去朔方的前一晚過來公主府。
兩人難得心平氣和的坐在一塊吃酒。
幾杯酒下肚,裴季澤道:「從前我總是希望殿下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過完自己的一生,可最終發現,一個人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過完這一生有多難。叔父不能,我亦不能。」
謝柔嘉不知他怎好端端說這些,一時之間沒有作聲。
他道:「真不同我走?」
謝柔嘉搖搖頭。
他沒再說什麼,朝她舉杯,「裴季澤希望殿下以後能夠按照自己的方式過完這一生。」
謝柔嘉沒有動。
他一飲而盡。
這天夜裡他吃了很多酒,與她說了很多話。
甚至提及崔書呆。
謝柔嘉一時分不清他究竟是醉了,還是醒了,坐在那兒靜靜聽他說話。
說到最後,眼神有些呆滯的男人望著她,問:「柔柔,心裡還恨我嗎?」
謝柔嘉沉默片刻,搖搖頭,「不恨了。」
「為什麼不恨了?」他微微紅了眼眶,「是因為不愛了?」
謝柔嘉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傾身上前吻她。
不同於之前的強勢霸道,格外地溫柔纏綿。
一吻結束,他鬆開她的唇,輕撫著她柔嫩的面頰,道:「以後我不在長安,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謝柔嘉淚盈於睫,哽著嗓子應了一聲「好」。
他鬆開手,起身,「那我回去了。」
謝柔嘉跟著起身。
他道:「柔柔有話同我說?」
謝柔嘉不知自己要說什麼。
她最終搖搖頭。
他眼神里的光黯淡下來,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直至那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中,謝柔嘉才回過神來,忍不住追出去,可院子裡早已空無一人。
翌日,天灰朦朦亮,在榻上坐了一夜的謝柔嘉吩咐,「備馬。」
裴季澤的隊伍天不亮就出發,他在城門口等了許久,最終沒有等到那個想見的人,直至太陽快要透出雲層,終於不再等待,命令隊伍出發。
隊伍離開不久,一抹紅影出現在城樓之上。
直至隊伍漸漸地消失在濃郁里,她才收回視線,失魂落魄地下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