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過去,什麼用都沒有,平穩的日子消磨了這個男人的銳氣與勇氣。
終於有一天,她忍耐不下去了,林母那天沒去工作,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冷靜姿態將房子收拾地乾乾淨淨,要帶走的東西也打包好,端坐在沙發上等待著陳父醒來。女人穿著熨得平整的衣服,背挺著極直,眉眼間有了細紋,卻依舊教人可以感受到她昔日的模樣。
桌子上擺著的是一份離婚協議。
她受夠這樣的日子了,曾經的自己愛的是他白衣文雅,愛的是他的從容堅定。然而「愛」這玩意兒又不能當飯吃,林母輕嘲自己,一束目光拋向陳父,瞧瞧他現在的樣子,衣衫褶皺,目露頹靡,臉色蒼白,走個路都搖搖欲墜……這樣的一個邋遢、渾身異味的酒鬼。
仿佛當初的自己眼瞎了似的。
搖搖晃晃地拿起桌上的離婚協議,陳父是很久沒有過的清醒,然後突如其來的,在林母還沒開口時,就倒了下去。
肝癌。
陳小酌從寄宿學校回來之後,看著在病床上的瘦骨嶙峋的父親簡直驚呆了,從沒想過,在她心中一直如此高大偉岸的人會成這個樣子。默默地放下書包,她放輕腳步,走到病床前。彎下身子,本欲好好看看陳父,卻忽地瞳孔一縮。
她看到了旁邊簽好字了的離婚協議。
「哪有你這樣的?」將手上的離婚協議摔在地上,陳小酌氣得嘴唇發抖,「我爸都不行了,你還要和他離婚!」
「家裡有錢的時候怎麼不離婚,卻要現在離?」還性格不合,這麼久了才說這種話,誰信啊,陳小酌諷刺地看向母親,她從沒想到她媽媽竟然是這樣的人。痛苦與失望自然而然地顯露出來。
「你不懂。」疲憊地揉了揉額頭,林母看著大女兒已經濕潤卻還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的眼睛無奈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這是遲早的事。當初她將大女兒放在寄宿學校,就是為了不讓她受家裡環境的影響,沒想到卻讓她看到了這個。
「懂什麼?」陳小酌毫不猶豫地嗆聲,「自私自利嗎?」
神色一點點冷下來,林母定定地看著大女兒,這滿是嫌惡的眼神。頓了頓,她彎下腰撿起離婚協議,轉身離開。
高跟鞋在瓷地板上「噠噠」作響,陳小酌嘴唇顫抖想說些什麼,但是又咽了下去。她又沒錯!倔強地這樣想。
她到底是要回學校的,然後……就到了葬禮。
知道父母最後還是離婚的陳小酌,憋著一口氣,忍住所有的憤恨,在葬禮上大吵大鬧,指責林母,言語是從未有過的激烈與不忿。
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一幕,他們身上穿著黑衣,神色肅穆,可是心裡想著什麼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林母冷眼看著面前近乎和前夫一模一樣的臉,她是做了什麼值得大女兒這樣羞辱她!心中湧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失望,訓斥她,打她?呵,在所有人面前上演一場鬧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