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人都下詔獄,被打得半死不活了,還給我在這裡裝聖賢,演惜生!
說老爺子道貌岸然不為過吧?
這個糟老頭子壞了很。
「聖人,您這樣說,羞煞女兒了!難道謝家那些鳩群鴉屬隨意捲曲舌錘,打得人毫無招架之力,反倒是挨打的人不對?它們可恨,該殺!他們不死,女兒難活!」李凌冰端端正正跪好,直起背,抬起頭,正視上座的聖人,沒有一絲妥協。
聖人卻言:「謝氏父子罪不至死。」
李凌冰朗聲回應:「謝氏惡積禍盈,其罪有三。」
聖人微張開眼睛,「哪三罪?」
李凌冰濡了嚅乾涸的嘴唇,目光越發堅定,「其一,其身不正,越俎代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國是聖人的家,國庫撥出去的錢都是從聖人的錢袋子裡掏出來的。聖人營造太真觀,是積福澤,祈國運的大事,提到用錢,是俗之又俗的大俗之舉。他謝襄也不是戶部尚書,難道是想逼聖人太阿倒持?一言蔽之,聖人的家事,他謝襄一外人有什麼資格評論?」
「謝襄不是急眼朕興造道館,造太真館能花幾個錢?朕剛前腳剛取山東、湖廣之田封給光王,把運河一帶的鹽稅也交給了他,謝襄後腳就出來極諫。諫的是朕家國不分,親骨肉,疏萬民,嫌棄咱們李家的蛀蟲吃空了兩京一十三州的粳米。」
李凌冰咬牙切,「所以,謝襄不明事理,該死!」
聖人淡淡道:「謝襄他不蠢,就是太剛。他是言官,遇事不諫,是真正的尸位素餐。朕生性淡泊,不屑與和這樣的人計較。只是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那樣的話——猶如平地響雷。就怕有些真蠢人當了真,當成振聾發聵之言也不一定。」
李凌冰匍匐在地,「聖人說的是,若言官個個有樣學樣,在朝堂上大放厥詞,豈不是丟盡我泱泱大國顏面?「
聖人久默不言,良久,意味深長道:「言官不言,是亡國之症。你說話要當心。」
「女兒該死,一時失言,請聖人責罰。聖人有大人之量,容人之度,女兒眼皮子淺,看不到事情的另一面。」
聖人氣沉丹田,說:「把話說下去。」
李凌冰復又起身,深吸一口氣,「其二,臣不事君,父不教子。謝襄身為臣子,本應猶子事父,諸事恭順,他卻反其道而辱罵君父,危言聳聽。他身為父親,教子無方,教得那逆子無天無地,一味地像他老子一般鐵打心腸,動不動就引經據典,有犯無隱。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之人當殺之而後快。」
「臣反君,子反父,奴反主,卑反尊,這又繞到亡國之言上去了。」聖人冷哼一聲,「朕不是傻子,謝襄只是動動嘴皮子,還算不得反君。朕倒覺得,他這個父親做得好,幾個豎子在牢里一個勁地罵朕是昏君。」
李凌冰說:「自古臣事君以忠,後,君事臣以禮。所以,聖人不必憐惜謝氏,就當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