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克踹開正殿大門,朔風卷落葉般刮進去,將一排排燭火吹得閃閃亂動,一下子,燭火竟然全都滅了。殿中陷入一片黑暗,只聞得陣陣水花聲。
嘩啦——嘩啦——
「點火,照亮!」嚴克的黑眸比其他人更能適應殿中的黑,一寸寸搜索著眼前的事物。
他起先以為不在,因為他沒聞到薄荷味,轉身,正要跨出去,想著去偏殿尋找,一側身,就看到了那個大水盆。
水盆在稍偏里的地方,一半都藏在了石鼓屏風後面,他開始沒有注意,是他的耳朵先於他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水聲。
嘩啦——嘩啦——
嚴克往右走了一些,讓水盆繞出了屏風的遮擋。
水盆邊站著個人,沒有頭,背對著他。
這個時候,嚴春也發現了那個盆,搶過身側之人的火把,往盆邊上一照。
嚴克永遠不能忘記那個場景。
原本消失的頭從脖子根升起來,從側邊轉過一張小鬼的臉,火光將那張臉照得焦黃黃的,模糊了輪廓,只有一雙泛著陰光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瞪著他。
小鬼正在把什麼東西按進水裡——一件毫無生氣的軟綿綿的小東西。
不等嚴克吩咐,嚴春已經一把拎起那隻「小鬼」,火把聚攏過來,將他完完全全暴露在光下。「小鬼」無處遁形,萎下身子,暗中捏一捏寬大的甲冑,一條鵝黃的帶子鑽出來,被嚴春眼疾手快抽出來,晾在明晃晃的光下——是條內侍的褲帶。
嚴克冷哼一聲。
無根的醃髒貨,趁火打劫。
嚴春突然驚呼:「公子!」嚴春丟了那個內侍,伸臂往水缸里一抄,撈出那個小東西。
那不是個東西,而是他夜夜閉上眼睛,都看見的那個影子。
珍珠落到水缸里。
想要珠子的人會心疼。
傻女人,被人按住頭往水裡淹,就應該叫啊!生死關頭,裝什麼朱門閨秀!
待嚴克跑上前去,雙膝砸地,把她摟在懷裡,他才明白她為什麼不喊不叫。
她早就沒氣了。
她白得幾近透明,掐一把,就留下深深的痕,卻不是帶有血色的粉,是那種死人的白,壘起高高的一座山。
嚴克的手掌托起她的後腦勺,讓她的額頭靠在他的下巴。他終於嗅到了若有若無的薄荷味,從她濕漉漉如水蛇一般的烏髮里散出來。他把臉埋進了她的頭髮里,小心翼翼地瞞住那許多雙眼睛,蜻蜓點水般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他抬頭看到懸在水缸上的一根繩子,摸上她的手腕,才發現她雙手都被繫著繩結。手腕上的勒痕又深又黑,她一定被掛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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