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克停下筆,「怎麼哭了?」
李凌冰說:「小狗崽子寫得太好。」
濃墨在嚴克眸子裡化開,他淡笑,輕聲說:「我不信。」
見她喜歡聽,嚴克念了一遍又一遍。
輓歌招魂,也安魂。
這輓歌把貴女們都念跑了,也把李凌冰哄睡了。
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朵蒲公英,落到她發間。
嚴克不喜歡她簪白花。
他捻起蒲公英,吹到她熟睡的臉上。
她微微顫動睫毛。
他把筆簪到她的頭髮上。
他想,好想與你簪紅花,卻不能,那便簪筆代花,寄此情。
從此以後,筆下有蒼生,亦有你。
第43章
李凌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等她醒來,已在溫暖的榻上。她把頭埋進軟枕里,手伸進枕頭下面亂摸, 手指突然碰到某個涼涼的東西, 扯出來, 發現是一張小紙片。
那上面的草書很熟悉。
李凌冰翻過身,舉起手臂, 捏著紙片「嘩啦啦」甩, 用餘光去瞟上面的字。
那上面說:明日, 一起去東市看人砍頭。
李凌冰哼了一聲,甩開紙片,用手指細搓眉心, 眉心的疤如小肉疙瘩般突起, 看來,她下半生都要以一副觀音面示人。
觀音可不愛殺生。
有人約友看花。
有人偏偏約她去看砍頭。
怎麼都是人, 品位就如此天差地別?
她要去嗎?
不去。
小狗崽子的心事令她頭疼。
要知道, 她是鐵了心的。
一段註定無法回應的感情是很殘忍很傷人心的。
但她又想去。
看政敵被砍頭, 是撞在心間的一座鐘——時刻提醒她,形勢逼人, 稍有不慎, 被人綁赴刑場砍掉頭顱的就是她太真!
第二日,午時,李凌冰著素白麻服,披狐毛大氅,赴了「砍頭之約」。
東市有一座鼓樓。
鼓樓被嚴府的家丁圍住, 只放了李凌冰一人上去。她拾階而上,看到嚴克已到, 默默走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