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被人朝前一壓,孫覃走了出來。他手里拿著一把大摺扇,朝空中「啪」一聲打開來,放到鼻子下面,只露出野獸般精亮的眼烏子,死死盯著嚴克。即使不看孫覃的下半張臉,嚴克也知道孫覃正得意地笑。
孫覃的手在空中一划。
有人甩出一件東西在地上。
孫覃的摺扇收起,向地上那麼一戳,立刻有人吹起火摺子,點燃一隻燈籠,將籠燈照在那件東西上。
一柄刀鞘。
嚴克認出來,是謝嘉禾的鄣刀刀鞘。
那小道士失手了?
不會。
殺手殺人會難,殺手護主也難,但殺手自保綽綽有余。
若是謝嘉禾真的栽了,那麼在地上的理應是他的人頭,是鄣刀,而不是刀鞘!
兵法里的虛張聲勢罷了!
不過,謝嘉禾他真是沒用。
她李之寒的身邊果然誰都不配站!
嚴克道:「孫小侯爺,你若這麼喜歡虛架子,我可命人多打幾柄刀鞘,送到貴府上。沒了祖刀,刀鞘管夠,亦可流傳百世!」
孫覃的尾巴被踩痛,摺扇一搖,上面赫然用朱紅筆寫著一個「殺」字。
嚴克橫刀,身軀上每一塊肉每一根筋早已繃到極致,他的刀渴血,祈望有溫熱的血來餵飽它,「我告訴你們,今夜,誰打擾李之寒睡覺,誰就去見閻王!」
哪怕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流干最後一滴血,他都要守住她。這一夜,她要安然進夢鄉,睡醒了,上天就必須還給他一個健健康康的李之寒!他要和上天打個賭,為自己的神明而戰!
時光流轉,時快時慢。
嚴克的刀從敵人殘軀里拔出來,血噴上他的臉時,過得快些。敵人的刀扎穿他的身體,血濡濕他黑衣時,過得慢些。快與慢相錯,痛快與痛苦交疊。
嚴克搖搖欲墜,雙手握著刀柄,吐出一口濁氣,向後跌走,從一個人的胸口拔出刀來。他抖一抖刀上面的血,朝著另一個撲上來正在怪叫的人低吼:「不許,吵到她睡覺!」
嚴克跳起,寒刃在月下瀲出淡紫色的光芒,他雙手握刀柄,將刀尖向下,劈下來,從頭至尾破開一個人的身體,然後從兩半屍身間衝出來,又刺中另一個人的腹部,再次拔出來,抖掉睫毛上的血珠。
嚴克的儀刀被染成血紅色,濃淺不一的血珠滴下來,在黑色的土地上綻出花朵的形狀。他的腳邊儘是血之花,一步一蓮,積屍成山。他踢開擋路的屍體,用血刃指著孫覃,「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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