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橘退也不退,直著脖子吼:「來啊,來殺我啊!」
高晴痛苦地定住身子,大概是被踹怕了,身子往後縮一縮,對丹橘說:「橘子姑娘,你爹娘的墳在哪裡,我去磕個頭。」
眾人都是一愣。
之寒道:「我看在場的——都得去磕頭。」
林崢抬起手,四平八穩道:「除外。」
林崢還是跟著眾人去掃墓。
丹橘雙眼腫得似兩顆核桃,手指交錯捏得血紅,默不作聲看著他們一個個給自己的爹娘磕頭。
之寒、嚴克和林崢並排站在幕前。
乾冷的風在墳間穿梭,掛起殘破的經幡與漫天黃捻紙。有零星的百姓在行祭拜,他們從枯枝間折下一朵朵不知名的小白花,捏成一小束供在墳前。
之寒也跟著百姓在乾枯的草木間尋找白花。
這片墓冢是嚴克下令挖的,他從來沒來看過,舉目望去,一個個土饅頭連綿起伏——似山,山底下埋的都是曾經鮮活過的人。他從前看戰報,死人不會有名姓,只是一個數字,傷多少,死多少,是用來理性判斷戰局的。他不知道從今以後,他還能不能理性起來。人對這世間的苦知道越多,越優柔寡斷。然,為帥者忌諱猶豫。
之寒把花放到丹橘父母墳前,踱步到嚴克身邊,「一將功成萬骨枯。止厭,願你所向披靡,所到之處再無荒冢。」
嚴克「嗯」了一聲。
高晴掛在最後面,膝蓋實實跪在地上,「橘子姑娘,我現在開始磕頭,你不說停,我絕不停下。」
林崢輕聲道:「威脅。」
「對不起,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我還不能死。做——總比不做強。」高晴沒回頭,開始磕頭,他磕得實誠,兩三下額頭就沁出血來。
丹橘把頭撇開,她眼睛不看,耳朵卻還能聽到,「邦邦邦」一聲聲猶如擊在她心上,她淚光閃閃,原本以為自己把淚哭幹了,怎麼又為仇人落淚?她悄悄把目光塞過去,看到高晴後腰處漸漸洇杵鮮紅的血來。
「夠了!夠了!別磕了,我原諒你了。」丹橘啞著嗓子道。
高晴抬起身子,血自額頭淌下,他說:「九九歸一。讓我磕完。」
林崢耳邊是小姑娘的抽噎,眼前是北境上將軍的跪,身旁君侯與夫人手挽著手,漹水畔潺潺的流水聲迴蕩,漫天灰燼中君侯那句「回家」他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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